苏基业没有睁眼,“现在已经晚了,或者说根本没有用的,一招不成他还另有后招,初时我以为此人的功力不足,只能在产房之中布下禁制,现在想来是我判断错了,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平民卷入此中,枉送了性命。”他的语气仍然是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般。
常立却不禁浑身一颤,不寒而栗,“那大伯既然早有体查,为什么不提前出手制止那幕后之人呢?以至现在还要有更多无辜的人……”他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改口,“大伯,那幕后之人操纵此事是何企图呢?中医院是苏玉儒老爷子一手所建,他德高望重,一生行医,也不知救了多少人,而上远也是性情忠厚,一向醉心于医学,更不用说会得罪什么人,尤其是这样不顾波及无辜的,又懂得法术之人,难道是其他同行所为,可是山城里除了中医院,就只有县立医院,也不至于啊!”
苏基业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与他的外形恰好相反,深邃悠远,更闪烁着一种类似常立看到的,那自亭子顶上洒下的晶体一样的光芒,他看着常立,静静的说道:“我不能出手,至少到现在都还不能出面,否则会死更多的人。”他轻轻的站起身来,昂首看着亭子顶端那从空格里洒下的阳光,“那人的目标,既不是中医院也不是上远,而是我苏基业,他那么做的目的,便是要引我出来。”说到这里,苏基业转头看着常立大吃一惊的样子,“他就是要通过上远找到我。”
常立震惊异常,任他和苏上远曾经做过无数种的猜测,也想象不到中医院那些难产的产妇,根本就是一个诱饵,就是要通过苏上远引出苏基业的行踪来。慢慢的常立冷静下来,苏基业也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正是在等着看他如何的反应。
常立输理了一下思绪,苦笑一声,“这种手段很是普通,也难怪大伯能早有发觉……”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这么说岂不是连苏基业也带进去了?因为手段普通,所以苏基业才能发现,那苏基业也很普通了。
苏基业毫不在意,却反而微微点了点头,“正因为手段太不高明,所以我才知道是他们。”他的语气中终于透露出一丝沧桑和空旷的意味来,“惟有他们才能如此的灭绝人性,也惟有他们始终都是如此的愚昧。”
常立毕竟是常富集团的继承人,又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际遇,他先前只是被苏基业的话扰乱了心神,现在冷静下来,自然知道苏基业口中的他们,那是来自于苏基业前半生那少为人知的历史当中,不知为何,常立相信那一定是一段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往事,或者也就是造成苏基业隐身于山林的真正原因。此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以后,那些人又再杀上门来,他们找不到早已退隐的苏基业,但是他们显然知道苏基业与苏玉儒的兄弟关系,苏玉儒老爷子创立了山城中医院,但是他同样已经退隐,于是他们便找上了现在已经是由苏上远领导的中医院,施法禁制了那些先后住进中医院的产妇,使她们不能生产,想必苏上远是苏基业的亲生侄子,自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了产妇。
苏基业仿佛知道常立此刻心中所想似的,巍然一声叹息,“此事冥冥中自有因果,我虽然一生都在修行,但年岁愈大便愈是牵挂那亲情,上远原本是无法找到我的……”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外露,常立心中忽然一阵悸动,眼眶中湿润起来,眼前的苏基业纵然一身是迷,但这声叹息说明他也不过是一位老人,而且是一位可能承受了难以言说的压力危险与寂寞的老人。耳中就听得苏基业继续说道:“上远痴迷于医术,这孩子资质不错,我于是便点拨了他一些,但若是说传我衣钵,却还是不够,不过这对上远来说并不是坏事,否则他将面对无数的凶险。”说到这里他有恢复了那种冷漠与平静,转过身来看着常立,“而你,却有些不同……”他的眼中光芒一闪,“年轻人,告诉我,你是否有过什么奇特的遭遇?”
一听这话,常立便已明白为什么苏基业要他单独前来,而不是苏上远的原因了,他点点头,“由于上一代的一些纠葛,我被人用法术将魂魄困在了奇门阵法之中,幸好有高人解救,这才得以脱险。”
苏基业眼中又是光芒一闪,“那出手救你之人,你可知他的师承来历?”
常立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似乎是阴阳怪气的陈枫以及仿佛永远无所谓的卫飞,他的灵体被困在新开铺巷子里的老宅门前,若不是卫飞在通灵的时候看见了他,恐怕早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犹豫了一下,因为那件事牵扯的太过复杂,虽然并不是完全的了解内情,但他也隐约知道其中有龙门行游、灵宝谢甘明以及什么风水大遁的隐秘在内。
看出了常立的迟疑不决,苏基业淡淡的说道:“上远医院里的事,暂时我还不可以出面,但此事若再拖延下去,那些产妇必将有生命之危,而且随之而来的还会有更加丧心病狂的报复,就算我强行出面,恐怕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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