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最后一丝霞光被黑暗吞噬后,陈瑜的心也坠入了深渊,她恍惚生出一种错觉来,这个季节本应就是黑得晚,今怎么就这么早日落了呢?阴
云遮了大片月光。
投下巨大的黑魆魆的影子罩着整个亲王府。
起风了。如
平地而起的厉风,阴沉沉得压人。吹得招魂幡四处飘摇,灵堂之上呼啦啦地直响,夹杂着风的呜咽声,像是怨灵的哭声。火
盆几番险些火苗四溅,陈瑜忙稳住火势,可香炉上的香又有灭的危险,她又忙照顾香火。起
身时撞到了旁边其中一只纸人,纸去薄摇晃了两下,陈瑜眼疾手快在其头部即将跌入火盆前接住,扶正摆好,然后对着商川的遗像紧张嘀咕,“我只是不心,莫怪莫怪。”背
后又一股阴风穿堂而过,陈瑜觉得宛若寒蛇缠腕,后脊梁骤凉。两旁的烛火被扯得左右摇晃,映得黑白照片上的那张脸忽明忽暗,头顶上是夏昼布置好的红线网,上面悬有众多命符和细铃铛。这
铃铛像是特制的,风一过,铃铛就发出很轻微的声响,混在一起如同风铃似的。这
声响如果搁在白必然觉得清脆悦耳,但在大晚上,又在这个一个打算用来招魂的灵堂上,铃铛的细碎声就让她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念咒语,那死在亲王府的魂魄们都被这声音一一招来,悬浮在她的头顶。她
是凡人她看不见它们,它们是鬼魂它们在心怀叵测地注视着她。
就连那纸人都似乎变了模样,真的像是王传在报道里的那样活灵活现,眼珠子仿佛在动,虽然夏昼一早就跟她明那纸人被她动过手脚。陈
瑜声喊夏昼,哪怕她应她一声也好。可夏昼在刚擦黑的时候就在后台休息室打坐,就跟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
棺椁置放在休息室里,夏昼就守坐在旁边,陈瑜虽没见着尸体,但从棺椁里传出一阵阵药香却是能闻得到的。是
最古法的防腐丸,能保持死者肉身不腐,最精良制作的防腐丸甚至都可抱尸体千年鲜活,当然,配方和制作手法极为关键。而现代人采用尸体防腐的方式就直接上福尔马林,可那气味刺鼻,而且在极高造诣的气味分析师眼里,那是对死者的亵渎。
她想,夏昼八成就是这么认为的,擅通气味的她才不屑用福尔马林。
她只能隐约闻出这药香中有辛夷花、山茝、香麻、佛手根、杜衡、兰泽等几味,这其中还掺杂着复杂的气味她辨别不出,所以无法揣摩到这防腐丸中具体的配方如何。
这么想着她也是由衷佩服夏昼,她精通古法,香典里有的没有的都难不倒她。
棺椁之上缠有白凌,凌布之上都绘有命符。夏昼坐在蒲团上,身上衣袍通体白色,宽袖,袖上绘有四脚蛇,那蛇尾一直蜿蜒到肩领。领往下分有六条飘带,飘带之上刺有彩鸟。
棺椁周遭燃着12对蜡烛,白色,有命符的凹槽,凹槽里是朱砂的红,乍一看就像是血符。蜡
烛燃烧时也有药香,也不知是蜡烛里被混了草药的油还是仅仅棺椁里的气味。听
到陈瑜的声音,夏昼眼睛都没睁一下,,“你害怕了?”
陈瑜也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但这也的确是事实,清清嗓子,“我就不信你真能招出鬼魂来!这种封建迷信你也搞。”
“在民间都人有三魂七魄,灵魂附于人体内,肉身死,灵魂失去了依托而四处游散。你认为的迷信,人家早在周代就有了,能生生不息必然有存在的道理。有招生人魂的,也有招死人魂的。”夏昼慢条斯理地,“但凡冤死者都会阴魂不散,我跟商川相识一场自然不能看着他枉死。”陈
瑜冷哼。夏
昼重新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中去,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从陈瑜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吓人。“
哎,你在沧陵也是这么装神弄鬼的吗?”
这一次夏昼没搭理她。陈
瑜讨了个没趣,但也不想回到前边去对着张遗像担惊受怕的,清清嗓子,“能教我做防腐丸吗?看在我这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你做不了。”夏昼甩了句。
“为什么?”“
但凡遵循古法制药或制香,除了手工制作的时日漫长外,在原料选择上也是十分考究。防腐丸中有一味原料是蓝鲸的血,这血必然是要蓝鲸在死亡两时内取到手的,否则没效力。而且蓝鲸不能自然死亡或人工捕杀,一定要是跟同伴厮杀而亡,这样蓝鲸的血液才会始终保持沸腾。即使你有幸遇上这种死亡方式的蓝鲸也未必能顺利取到血液,因为蓝鲸一死,除了会引来海上秃鹫外,方圆几十里的巨鲨也会闻血而来,一旦你置身在鲨鱼的食物圈中就很难有脱身的机会,十人去九人亡,你觉得你能成为唯一生还还能在两时内取到血液的人吗?”
陈瑜听了头发阵阵发麻,“你故意的吧?这么难取的话你怎么还能取到手了?”夏
昼哼笑,“我就是唯一的那一个呗,估计当时鲨鱼是吃撑了没空搭理我。但我幸运不代表你也那么幸运吧,万一你遇上个饮食没节制的鲨鱼呢?再了,你被我揪到这是为了赎罪加报恩的,哪来的苦劳?偷我笔记这件事我不想让它过去它就过不去。酒吧那晚没我的话你就废了吧?暂且不我救了你一命,就单邰业帆,没我的话你也认识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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