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有银杏,照着树干的粗度来估算树龄,大抵也有上百年了,古枝参天,蔓延于琉璃青瓦之上,郁郁葱葱。这树最美是在深秋,湛蓝的天衬着金黄的叶,美得彻底和
干净。
以前古树之下是草坪,修剪得十分规整,夏昼受不了只做观赏『性』的草坪,在她觉得草坪就是用来坐着和踩着的。就在某天得空的时候弄了些老木头来,画图拉线锯断截圆,打桩去『毛』刺,榫卯结构为主,没用一根钢钉,利落地做了简单的木桌木椅,刷了环保水漆。又在古树下拉了灯
线,数多小灯影匿在叶脉之间,就像是来了群萤火虫做客。最适合品茶吃水果聊天,尤其是夏夜,白天热浪烫熟了地皮,到了晚上有了风,就成了惬意。夏昼又在木桌椅下方和古树叶脉间放上装有香樟木和驱蚊虫草『药』的白纱包,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想要在夏夜撒野却被咬了一腿包的尴尬。
市面上的烟夏昼从不碰,她给了阮琦一根订制烟,取自于她之前的黑『色』烟盒里。她极少抽烟,除非被记忆所累,燃上支烟方能缓解压在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但跟陆东深在一起后她就没再抽过。
陆东深没给她回忆过往的时间和精力,那专门订制给自己的烟草就始终搁浅了。
阮琦吞吐了一口烟雾,任由烟丝沉溺在夜『色』里,又跟桌案上的百花茶香格格不入。她说,“苦涩。”夏昼没抽烟,在掐薄荷叶,采最嫩的叶尖备用,身旁是个竹篓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待摘的薄荷叶。她没说话,直到阮琦又补上了句,“最苦的回忆配上最苦的烟草,才相得
益彰。”
夏昼掐薄荷叶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指甲一扣『插』进叶脉里,清凉味沾了手指。“这年头活着不易,谁还没有段苦涩回忆?”“可你的不一样。”阮琦弹了弹烟灰,“我鼻子虽没你灵,但我相信我的直觉,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当然还有……”她抬眼看着夏昼,“我们都是一类人,所以相处方式只能
走极端,要么成朋友,要么成仇人。”
夏昼将摘好的叶子放进墨绿『色』清碗里,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看我不爽的倒是大有人在。”
“你倒直接。”
“你刚刚说了,我们都是一类人。”夏昼挑眼看她,“所以都会觉得,交朋友这种事不必强求。”
“怪不得饶尊心心念念,这个时代,真正洒脱的姑娘不多。”阮琦道。
夏昼没避开这个话题,但也没迎合,瞅着她手腕上的青痕,“饶尊还真够狠的了。”
“你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阮琦嗤笑。
“你想走他有本事拦得住你吗?”夏昼反问。
阮琦看着手指里的细长黑『色』烟身,“让你对付几个雇佣兵出身的保镖试试,用气味?饶尊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上次中招后我再想利用气味做点文章很难。”
夏昼闻言笑了,“我特别好奇你在王府用气味影响饶尊的目的。”
“他太碍事。”
“那第二次呢?你为什么对他用催情的东西?”
阮琦哼笑,“你也是懂气味的,有些气味用重了钳制人,用少了就成催情的了,那次是饶尊误打误撞,我对他用催情的?美得他。”
“那你捅人一刀干什么?”
阮琦面『色』闪过尴尬,没吱声。
夏昼一脸的风轻云淡,“我猜想,当时受了气味影响的饶尊是想对你做什么。”
阮琦有些愠怒,但很显然被夏昼猜中了。
“你失手把人捅伤,心里自然愧疚,所以饶尊这几天对你再过分你也就忍了,再不济,他还有帮你免了牢狱之灾的恩情在呢。”
阮琦吐了个烟圈,“你这个人果然是挺讨厌的。”
夏昼将剩余的薄荷叶一股脑倒出来,“那就换个话题吧,你跟季菲关系不错?”
“听过她的名字,跟她不熟。”
“江山图里的石料是你给她的,不熟的话能冒那么大的险?”夏昼不动声『色』追问。
阮琦朝椅背上一靠,“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个石料值不少钱,我只知道她是买家,能出的起钱,就是这么简单。我需要钱,否则怎么能留在亲王府。”
“这些年你靠倒卖珍奇草『药』和原料赚了不少钱吧?”
阮琦并不瞒她,“我卖的东西都是有市无价,找上我的都不是穷人。”
夏昼放下手里的薄荷叶,拄着下巴看她。
“看我干什么?”阮琦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年轻那会特别犯糊涂,买了不少名牌包和鞋子,现在还有好多连签都没揭的呢。”夏昼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喜欢倒卖珍贵东西,帮我倒手卖卖包呗,我那好多限量版
呢。”
阮琦怒视着她,“夏昼,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才会翻山越岭找原料!”
“开个玩笑而已,淡定。”夏昼也不打算继续纠缠关于季菲的话题,想来阮琦在这件事上真实度极高,从她善于使用气味来看,她的确是接触了不少珍贵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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