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潮水。
陆东深僵站在那,眼睛里刻着的是夏昼的身影,虽是隔着人头攒动,但还是那么清晰地印在眸底深处。曾经她也是这么众目睽睽而来,宛若海中央的精灵,一举一动牵人心魄。今晚,她同样美得令人难以移目,可萦绕周身的是一股子冷,几乎可以冻结这会议厅的每一个角
落。
携裹着万物宇宙的冷,来自天地间,似嗖嗖冷剑,直穿陆东深的心脏。
他心疼。
夏昼缓缓前行,她身后跟着饶尊和阮琦。有闻声赶到的保安,却被饶尊锋利的眼神逼得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的声音清冷,一步步上前,面前的众人也自发地朝两旁规避,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生老病死无法左右,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又何尝不是庸人自扰?the last night是人活一世的本来面貌,人生得意须尽欢,不问来路不盼归途,再无来者再没明天。生死
朝会,歇斯致命,每一天都是末日,每一刻都是绝路。”说话间,夏昼已经走到众人面前。
“既然注定是一场了断之路,那就不如疯狂到底。”
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夏昼。夏昼经过陆东深身边的时候没停脚步,只留了身上的一抹淡香给他。那香就像是极细的线,蓦地勒紧他的心脏,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应运而生,还有一种抵死不想承认的预
感,如草莽蔓延。
场上保镖挡住了夏昼。
夏昼这才回头瞅了陆东深一眼。
这一眼,没丝毫情绪。
陆东深压着心口隐隐的疼,示意了一下保镖,那几名保镖就又悄悄地退回到各自的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东深和夏昼两人身上。
当然,还有饶尊的出现也令众人心里犯嘀咕,这三人同时在这种场面下出现着实令人寻味。
陈瑜见夏昼来了,暗自松了口气,扫了一眼邰梓莘后更是觉得心里提气,让出了位置,站到了一侧。
展品在夏昼手里。
这是她曾经拜托陈瑜的事,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展品调换给她不是件容易事,陈瑜也算是押上前途来帮她了。
“经过最后的创香调整,我手中的这瓶才是真正的the last night,深邃、荒芜和致命狂欢。”
夏昼将临进门前拿到手的样品瓶举在众人前,很漂亮轻脆的瓶子,里面装有紫色液体,光是香水的颜色就漂亮得惑人眼。
她却随手将瓶子砸向了液晶大屏,玻璃相撞间碎裂声响,众人一声声惊呼,很快,空气里就弥漫起异常的香气。这香气乍闻上去很强烈,如海浪般将人迅速席卷,令人措手不及,然而,那香气转换得十分微妙,由迅猛宏大渐渐成了是温婉沉醉,就恰似盛夏满是星辰的夜晚,凉风习
习。
众人正在感叹间,香气的基调就来了,幽远绵长,就像是人置身于天地初开宇宙混沌之时,无星辰无日月,高悬空中俯视一切。
这气味高级得令人上瘾,能让人心浮动如掩藏在冬日冰层下的流水,冻不住却又化不开,奔腾不止,深远厚重。
夏昼用了十分干脆的方法让在场各位试了香。
就在诸多记者们都在绞尽脑汁想来形容这款香水的词语时,唯独陆东深岿然不动,他看着夏昼,面色平静,眼里有暗影。
夏昼能感觉到陆东深在看着自己,大大方方对上他的眼,问了句,“陆总对这气味还满意吗?”
全场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夏昼的一句“陆总”,足以让敏感的记者抓住了点。本是早就公开了的未婚夫妻,谁不知道当时陆东深多大手笔,亲手做的孔明灯几乎燃亮了半个京城的夜空,人人都说陆
门长子这是动了心了,被夏昼这只妖女迷得失心疯。
可再瞧现在,傻子都能瞧出端倪来。
陆东深沉默,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这般决绝的夏昼,他能想的到,但想不到的是自己能看到。
夏昼一步步来到他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
曾经这距离是亲昵,现如今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她微微垂敛着睫毛,遮住了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眼底锋利。明明身上还散着冷意,可她这么一低头,陆东深的心就像是被手狠狠攥了一下似的。
“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吗?”她喃喃。
这小小的一声却足有毁了心墙的作用,陆东深只觉所有冰固住的情感都在坍塌,她就在眼前,就这么楚楚可怜地问他这句话。
他想抱她。
就是想一直抱着她不松手。
饶尊在旁看不下眼,一咬牙刚要上前,胳膊猛地被阮琦拉住,她冲着他摇头,不允许他冲动行事。
陆东深没理会饶尊的剑拔弩张,揣在裤兜里的手指暗自收了收,一声“囡囡”还没等出口,就见夏昼抬头了。
她眼里无泪更无悲伤,只是笑,讥讽、冷淡,还有一丝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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