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深站在崖边往下看。
两点之间直线最近,而这两点,就是指他站着的位置到崖底,崖深不知。
其他路径下去,唯恐会离秦川越来越远。
阴云四起。
风呼呼吹,灌满了他的t恤。
他蹲身下来晃了晃崖边的锁扣,挺结实,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朝饶尊要了探洞锤。
岩石壁是否有空层只能用探洞锤辨别,一般锤子敲在岩石壁出来的声音都是大同小异,唯独探洞锤敲出来的声音能让人清晰分辨。
蒋璃走近,听着陆东深用探洞锤沿着锁扣及四周方向轻敲,出来的声音沉闷得很,这才放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明白陆东深还要确定一次的用意,在没跟秦川人接触之前,他们谁都不敢保证这些锁扣中有没有故意做出来的陷阱。
还好,这岩石壁没有空层。
栓绳子的时候,三人选了相对较近的锁扣,方便一旦下滑遇上危险时也能彼此搭手。
秦川人留下的锁扣粗重原始,不像现在市面上的锁扣轻便小巧,但崖边的锁扣重在结实,否则怎么能顺下那么重的棺材?
无法判断崖深,唯一的办法就是系绳搭路。
蒋璃认为他们带的绳索够用,那些秦川人下得崖底,他们凭什么不能?
一根主绳用来防止万一,饶尊单独使用。
他的脚多少还有点不利落,但好在是下降,所以用不上脚腕的力量。
一根辅绳,陆东深在下做探路,蒋璃在上做配合。
绳索从stop缓缓穿走,三人控制着下降速度,以便观察四周环境。
往下降的时候风就格外大,像是从崖底中来,吹在人身上阴冷阴冷的。
有风就有气味。
有岩石的土气味,有山间的林木味,还有腐肉的气味。
蒋璃一手控制着下降器一手控着绳索,没办法捂鼻子只能硬生生忍着。
陆东深在下面看不见她的表情,倒是跟她近乎并排而下的饶尊瞧见了,问她怎么了。
“葬棺的地方应该离我们不远。”
蒋璃说。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又灌进来不少风,夹杂着腐腥味,蒋璃赶忙闭嘴,强忍着想呕吐的欲望。
饶尊见她头盔下的一张脸近乎扭曲就明白了,闻了闻道,“看来生个普通的鼻子也有好处啊。”
他是没闻出什么来,倒是瞧见了几只秃鹰在崖间徘徊。
绳索下方的陆东深停下来,朝着左下方的位置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
那就是秃鹰盘旋的方向,蒋璃和饶尊看过去,心知肚明,应该就是葬棺材的地方了。
三人继续下滑。
风越来越大,甚至都发出鬼叫般的声响,听得人全身会起鸡皮疙瘩。
蒋璃觉得这阴风都能直接打进耳膜上,吹得生疼。
想着他们这还是白天崖降呢,要真是大半夜的,这样的阴风着实让人扛不住。
崖着实深。
明明看着秃鹰的方向挺近,但下滑已经有段时间了还是瞧不见落脚的地。
陆东深利落的打了结扣接了绳子,方便继续下滑。
这种条件,过结扣远比过绳索要方便得多,只是危险在于要迅速地将新绳索换到下降器,如操作不当就有迅速下滑的危险。
过绳结的时候需要踩住脚蹬,饶尊受伤的是右脚,使不上力气,换了左脚。
就这样往下又滑了十多分钟,陆东深停住了。
左方有个崖洞,离得近了发现着实不小,就像是这崖壁的嘴巴一样。
风灌进崖洞,再打着旋窜出来,所有的“鬼哭狼嚎”都来源于这里了。
大多数时候,提到悬棺都是指棺材悬在高处,棺椁是露天的,数量多的话都是整齐排列。
但秦川人的下葬方式有所不同,他们是将棺材搁置崖洞里,悬崖峭壁之间,严格意义来说算不上一个“悬”字。
三人在崖降之间就已商定,一旦碰到葬棺材的崖洞是要进去看看的。
如果秦川人的祖辈真跟春秋秦氏甚至是虢太子有关,那深夜殡葬和洞葬方式就很奇诡,说不准他们会在崖洞里发现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一切正常,那他们了解一下秦川人的墓葬习俗也没什么不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三人利用惯性入了崖洞,惊扰了里头的秃鹰,呼啦啦飞出来一群,朝着饶尊的头顶就过来了,饶尊一个迅速躲闪方才避过直撞的可能,踉跄了一下,紧跟着被陆东深一把揪住。
脚踩着洞边,边上的土簌簌落了大片。
饶尊道了声谢,回头一瞅脚下的深渊,心有余悸。
从风声可判断崖洞很深,不透光。
蒋璃第一时间拿出口罩戴上,尸体的腐烂味刺激得她鼻腔生疼。
三人在头盔上卡上探洞灯,打开后,三束光就齐齐探了进去,但里头实在太深了,光照进去始终没瞧见底。
没第一时间瞧见棺椁。
三人生生前行了数米,洞里的气味复杂,蒋璃小口抿着气,不经意往上瞧了一眼,陡然浑身发麻。
头顶上密密麻麻地吊着蝙蝠,大大小小的都有,一层叠着一层,估摸着都能有上千只了。
她打了个冷颤。
陆东深也瞧见了,压低了嗓音,“尽量别惊扰它们。”
蒋璃和饶尊放轻了脚步,虽说这种蝙蝠无毒,但人在蝙蝠群中也是件很难受的事。
很快竟遇上了岔路口。
这着实是奇观了。
一个崖洞,本来就该是囫囵个的,怎么还能分出个岔口来?
像两只眼睛,黑漆漆的。
但光照过去后,他们就看见了棺椁,左右两边都有。
然而令三人愕然的是,不论左手边还是右手边,里头的棺椁都跟昨晚他们见到的不一样。
虽说昨晚那些人抬着的棺椁是用黑布遮着的,但他们休息的时候,有夜风吹松了黑布的一角,露出棺椁的少许模样来。
三人当时就瞧见了,看得出是上了年头的古木制作,棺身是黑色的,上头的图案是红色,如烈火,像是图腾。
眼前存放的棺材就简单得很。
或许说,简陋得很。
就是几块长条板木订成个棺材,有的都不密实,能瞧见不小的缝子。
左手边的更夸张,靠近洞口的棺材看着就是用木头随便钉的,连木头都大小不一,破烂不堪,看样子左手边洞里的应该是上年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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