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件事,我没有说,甚至不敢与神明对视。
我在恐惧。
尤其是看完奥运会,于去年8月写下了那封恭贺你的手信后,每一日都在恐慌中度过。
吾友,芥川龙之介曾说过:“自负、爱欲、怀疑——三千年来,所有罪恶均源于此三者,所有德行或也因此三者而生。”
而我的恐惧,便是当一位英雄背负起了世人的期待并完成时,他是否会陷入如同你推荐给我的古龙先生所着之书里,那位剑豪叶孤城一般,你把自己深深陷在了一座自己亲手铸造的孤城中。
我向神明祈祷,我祈祷你的灵感永远不会干涸,你的每一步都是艺术本该如此的命运。
直到我看完了《关于面条的故事》。
我知道,我的担忧成真了。
吾友,作为一个国际导演,你要坚持自己内心对艺术的选择,不要被制片人束缚和控制。
《关于面条的故事》,不是你的电影。
你被绑架了。
它是陌生的,是不成熟的。
我拒绝承认它是你的电影。
因为我知道,它虽然属于你,可它的灵魂已经被替代成了一个枯燥、空虚、乏味的伪造品。
我不知我的规劝是否会让你难过。
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是如何。
翻阅中文翻译书本,花了我许多精力。
以至于本来有着满腹的话语,写到纸上却显得如此苍白。
我忘了许多想说的话。
但我还是会向神明祈祷,祈祷你的所有不快与迷茫都被忘却在这部电影中。
下雪了。
天地世间该白的很干净。
另外,之前为你准备的那台捷豹车,爱马仕的人已经把内饰包裹好了,我每日都在开它,让它度过磨合期。
交予你手时,你会开着很舒服。
友:高仓健
写于十二月十一日雪之下暖炉旁。”
两页纸看完,许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把这封信递给了一旁的周晓枫。
而周晓枫看完后,又递给了张沫。
三个人轮番看完,在这烟草味道中,张沫把信默默的整理好,装入了信封后,才对许鑫说道:
“你……什么想法?”
“……”
许鑫沉默的思考着。
片刻,他摇摇头:
“没啥想说的。艺男上学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张沫一愣。
显然没料到许鑫竟然会问这个。
接着就摇头:
“没……”
“我这几天问问我爸,看看有没有什么关系能用上。其他的也就没啥了……”
“那我明天去问张维平要葶姨的身份证。”
“……葶姨的身份证在他那?”
许鑫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对,葶姨也不怎么出门,所以都放在他那,他说给办出生证明……”
“那别问了。重新补一份新的,这件事……别和任何人说。补出来后,自己拿手里,我在看看怎么处理。”
“……好。”
“嗯,那我回去了。明天还有试镜呢,周老师,咱们一起?”
周晓枫点点头:
“好。”
张沫送着俩人一起来到了停车场:
“那明天见吧。”
“嗯,好。”
许鑫应了一声,又和周晓枫作别后,率先出了停车场。
然后,绕了一大圈后,他又折了回来。
但却没上去,而是给张沫打了个电话。
很快,换上了睡裤睡衣,披着一件大羽绒服的张沫重新来到了停车场,上了车。
停车场也有暖气,所以温度并不显得寒冷。
他关上了车子,落下了车窗,点了一颗烟。
“刚才周老师在那,有些话我没法明说。”
“嗯。”
“张维平和葶姨是有什么矛盾么?为什么一个出生证明会拖这么久?”
“……有。”
说着,张沫想了想,说道:
“等我一下。”
接着她下了车。
许鑫抽完一根烟,她才回来。
跟做贼一样上了车后,递过来了一张照片:
“给。”
“……?”
许鑫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张合照。
“从我爸书房里拿来的。我爸不搞平面摄影,你知道吧?”
“知道。”
许鑫点点头。
老头虽然是摄影师出身,但却从来不会给任何人拍照……这里的拍照是指的艺术照。
因为他坚信平面照片会影响电影叙述的思维。
“这位是……”
“我奶奶。”
“……那这个人就是葶姨了?”
“对。”
看着许鑫指着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张沫点点头:
“很漂亮吧?”
“嗯,确实。”
照片里,老头的母亲坐在中间,怀里抱着的男孩应该是艺男。
老头手里牵着的小一点的男孩应该是艺丁。
而在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怀里的婴儿,应该就是艺娇了。
“这么多年……我其实挺心疼葶姨的。就拿我爸在无锡的生活说吧……无论我爸回去多晚,葶姨都会等着我爸回来。然后俩人从认识,到怀孕、生子……葶姨、包括葶姨的父母,其实从来都没对我爸要求过什么。你知道我有时候看着她们是什么感觉么?我都替葶姨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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