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儿看了看禄公公一行人仓皇离去的背影,脸上神色不明,招了招手,雪梨就上前将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云星儿从纱帘后走下来,这时才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全貌,引得众人唏嘘声不断。
做工精美的桃粉色缎面上绣了金银丝线织成的古云纹,在阳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像天边的彩霞在身上活过来了似的,华美而不落俗套,既符合年龄又显得身份贵重。
乌黑柔亮的头发一半披散在肩头和后背,另一半被拢在脑后梳成髻子,光彩炫目的珠宝配饰穿插其间,还有些许叮叮作响的坠饰又给这身装扮增添了几分声势。
光洁的额头上有些许碎发,并不影响整体的整洁,反而给额前那朵正红色的花钿增添了两分朦胧的美感,还让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冰冷刻板。
脸上那道伤痕今日并未被云星儿用花饰遮挡,血痂已经自己脱落,露出一层粉粉嫩嫩的新肉,兴许是略施薄粉的缘故,不细看时并不十分明显。
惊为天人的美貌,配得上万人之上的尊贵。
这样俊俏的模样,也难怪几位皇子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底下的宫人埋着头悄悄睨上两眼,心里暗想。
眨眼的功夫,云星儿已经进了轿子里,纱帘再次把人影遮住,方才的惊鸿一眼已经在一众宫人的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影像,仿佛刚才言辞锋利的人与此时的佳人毫无关系。
公主府带来的亲卫皆留在了宫门外等着,一众侍女太监倒是跟着云星儿的轿子替换了跟着寿公公一同前来的抬轿之人。
被众人簇拥着的香轿离开了宫门口,一摇一晃地朝着兰嫔所在的宫室行去。
宫门外,一个不起眼的马车后边,一个灰色的衣角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京城的闹市中。
而再远些的地方,同样停了一辆与闹市融为一处的马车,简简单单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两个赶车的小厮坐在车延上。看宫门前的闹剧结束,从车帘里面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跟外面的二人打了个手势,小厮点点头对着里面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赶着马车缓缓离开了。
前面是寿公公和一众宫人在前面引路,马义则跟在云星儿的轿子后面,左右张望,心里还暗自嘟囔着。
这皇宫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从云山宫到逍遥王府再到沁园以至于越海的皇宫,不过是中规中矩的华美,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倒是叫自己过了把首领太监的瘾。
这一队都是低着头的宫人们在匆匆赶路,唯有马义一人直着脖颈,旁若无人。
反正也没人抬头来看,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
原是为了方便照看安塞公主苏婧,兰嫔所在的宫室就紧邻的先前兰贵妃的居所。兰贵妃曾经风光一时,隔壁的居所自然也宽敞雅致。只是宫门前的巡逻侍卫明显多于其他宫室,伺候的人也都看起来极守规矩。
云星儿在长街上下了马车,在雪梨雪柚的搀扶下走到了宫室门前,寿公公率先在前面为云星儿扣响了宫室的大门。
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映入眼帘,她跟云星儿欠身行礼,而后又站在原地不让出路来。马义一撸袖子就要上前,被云星儿抬手拦下。
“你和他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带着雪梨、雪柚进去。”
云星儿的声音缓缓吐出,那齐律嬷嬷也后退一步让出道来。
马义看了看云星儿,又看了看那齐律嬷嬷,然后跟云星儿躬了躬身子,退回去站在了公主府婢女太监们的前头。
云星儿抬头看了看顶上写着‘兰翠宫’的那块崭新匾额,嘴角勾了勾,走进了兰嫔的宫室。
屋门前守着的太监宫女早早听到了动静,为云星儿挑起帘子,云星儿进了正堂就看到端坐在前面的越海皇帝正捧着一碗茶喝的津津有味,手边还放着盘未下完的棋局。
“朝云见过陛下。”
云星儿此时的神情与这一路走来皆不相同,既不是宫门前的冷傲,又是不看到‘兰翠宫’匾额时的嘲讽。这会儿更像是一种揶揄而又轻松的神情。
“免礼,来坐。”
越海帝并不十分中规矩,挥挥手就叫云星儿坐到他的旁边来。
云星儿点点头,坐到棋盘的另一侧,一砵白子就放在云星儿的手边。
云星儿看了看越海帝手边的黑子,再次笑了笑。
“怎么不见兰嫔娘娘。”
“兰嫔怀孕了,朕得叫她清清静静,好生养胎。”
见云星儿未动白子,越海帝也把手里捏着的那颗黑子丢回到玉砵之中。
“既是宠爱非常,为何不趁次机会晋一晋位分。”云星儿接过宫女奉来的茶,轻轻拨弄着水中的茶叶。
“朕在前朝后宫孤掌难鸣,得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公主以为这理由如何。”
不得不承认这个多情的帝王确实有着被神仙吻过的容颜,即使年长云星儿一辈,和云星儿相对交谈间仍然丝毫不见老态。
“陛下空手套白狼,计谋了得,只是朝云配合着做戏,还平白受了这一遭的罪。”
云星儿轻轻咂了咂手上的热茶,“兰相在朝中经营多年,就想用朝云一个小女子来对付,陛下与摄政王是否过于自信了呢。”
“小女子,大用场。”越海帝冲云星儿举了举杯。“兰相也是这么想的,正是他经营多年,才会觉得自己不会折在你一个小女子的手上。何况,朝云也不是普通的小女子。”
“陛下和摄政王竟如此抬举朝云吗?”云星儿轻轻一笑,眼眸中光芒更盛。
“古家的女子,不会拘泥于云瀚和越海的这些小纠纷。”越海帝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单手支头,如星星般点点闪亮的眼眸静静看着云星儿。
云星儿一口气顿在那,面色不改。“陛下还知道什么?”
“朕不需要知道太多,朕只要知道,兰相结党营私、祸害百姓、腐蚀越海江山,而公主会帮助朕除掉这样一颗蛀虫,仅此而已。”
越海帝神色温柔,不紧不慢地轻声说出。那语气就像在说你的簪子很漂亮一样的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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