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如此了。”云子鹤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一圈青色的胡茬和乌紫的眼眶看起来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人偶,整个人完全看不出往常那般神采飞扬的模样。
云星儿和无忧两个人眼看着云子鹤叹了口气走向苏婧,在苏婧身旁的床沿上坐下,轻轻拉起了苏婧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脸边,专注地看着苏婧那张因为长期沉睡而愈发苍白的面孔。
房内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好像苏婧只是睡着了一般,唯恐发出声响吵醒了她。
但如果这样救可以让苏婧苏醒过来的话,那云星儿一定会立刻吵醒她。因为不单单是怀着身孕的苏婧的情况现在很糟糕,就连要照顾着她的云子鹤都快要把自己给拖垮了。
云星儿忽然觉得,好像从自己和哥哥一起下山入京接触皇族开始,很多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原本计划好的,明明可以实现的一切都在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发展下去,虽然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但那种不受控制的事态发展让云星儿心头隐隐不安。
联想到殷陌陌的消失,还有古柔的许多古怪之处,又看着哥哥现在这般从未有过的模样,不安悄然蔓延,一个念头闪过却快得云星儿还未反应便迅速逝去,云星儿想要抓住它却也不能。
跟二哥无忧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是一脸忧色。
再这样下去,别说苏婧能不能苏醒或好起来,起码云子鹤的身体是熬不到那个时候的。
但在这个时候,要云子鹤的视线离开苏婧一眼都不大可能,更别说叫他撇下苏婧自己一个人去休息去调养了。
随着苏婧昏迷的时间越久,腹中胎儿也越来越大,胎儿还在因为蛊毒的缘由不断吸去母体的养分,苏婧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危险,现在全靠汤药来吊着命,生死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云子鹤怎能不急不虑。
莫说是云子鹤这为人夫为人父的着急,就连云星儿和无忧都为苏婧揪着心。
这个时候要劝云子鹤保重自己的身体对他根本于事无补,无忧遇见这么难搞的病人也只能人命地去给云子鹤调配一些适合他的汤药补品,短时间内可以维持着云子鹤现在的身体状况,现在也只能祈祷宫中贝妃娘娘那里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能够赶快救下苏婧要紧。
无忧留在这里照顾着苏婧和云子鹤两位病人,云星儿和苏影则连夜赶回了西王府中准备明天一大早的入宫求见的事宜。
两人在大红色的喜庆的床帐中默然而坐、相对无言。
“本以为,将阿婧送到云瀚、远离巫族以后可以让她免去灾难,没想到。”
许久之后,苏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云星儿深吸一口气,转脸看向苏影。
有些无厘头的一句询问,但苏影看到云星儿那张有些薄怒的脸色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云星儿问的是什么。
“阿婧出生时就艰难,身子一直不好,受不了那样烈的药。这么多年调养下来,这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苏影解释着,声音却越来越低。
“就算,苏婧不能喝那绝育或避子的汤药,你们也可以提前告知,为了一个不知何时何处的孩子,就要让她承担这样的风险吗?”云星儿果真信不得苏影的这番说辞。
也是,苏影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大可能。
“苏婧嫁过去的时候,兰相未倒,越海国还没有完全掌控在皇室的手中,但现在中州三国之间又剑拔弩张,越海不想在这个时候示弱,所以嫁一个不会说话的公主到越海已经是忌讳,但安塞公主美貌动人不会说话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不能生育便大有不同了。人人都知道,我父王逍遥王是云瀚国的大英雄,我哥哥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同样被百姓寄予厚望,断然不可能娶一个不会生育的女子为正妻。但越海国的公主,怎么可能做人妾室。所以,你们要用她的性命,保全你们越海皇室的威严。”
云星儿眼神凉薄,凌厉地看着苏影的脸,苏影脸上臊得燥热,微微避开了云星儿的目光。
“我原没想这么多。”苏影低喃。
明明知道这些事情的全程,又经历过丧母之痛,还是放任妹妹不管,被云星儿这么一问,苏影才觉出自己漠然不管的残忍。
云星儿垂下了头,“算了,为难你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世上的诸多不公,谁又能说得清楚是非对错呢。”
一滴泪落在殷红色的嫁衣上,小小的湿印刹那间扩散,很快消失在了丝线的缝隙间。
为了一国利益去牺牲一个女儿、一个妹妹或许听起来残忍了些,但是为了全国百姓们的安危去牺牲一个公主却是无可厚非。苏婧生成了皇家的公主,就注定不能同寻常人一般。
就像是逍遥王夫妇为了古家的圣女而牺牲了自己的小儿子一样。
云星儿因为是古族的圣女,生来就身份尊最,哪怕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的时候就要牺牲自己的堂兄来给自己更加稳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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