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看着康成,一字一顿道:“就算本世子应下,康成,你敢活着吗?”
背叛镇北王府,背弃袍泽,双手染着多少人的血:“午夜梦回没少做噩梦吧?
而且你活着一天,罪孽就在一天。”
凭什么康家人可以安然无恙,作为罪魁祸首,一切的根源,她们必然要死。
康成听的一怔,果然是不一样的,当年大吵一架之后,镇北王也曾大骂他该死。
可是镇北王死了,那些兄弟全都死了,就只剩下他还活着。
如果像世子爷这样,早死了他一个多好。
没有半句好话,连命和身后名都不打算给他留,康成反而更踏实了。
也跟着起身,问:“那世子爷可以做到什么?”
这是他进来之后第二次问了,第一次是略带着嘲讽,如今却是真心实意。
陈平淡淡道:“本世子保康姑娘清白尊贵!”
不管康成最后如何,康府怎样,陈平承诺的不是康姑娘一条命。
而是让她可以不受到牵连,没有半点指摘,能够一如既往尊贵的活下去。
康成手指一紧,下意识的就想张口问他凭什么,康成看不上陈图生。
他有很多次机会拒绝圣旨赐婚,但都只是拖延,没有提过一句。
为的就是真有个万一的那天,陈图生是魏无央心腹之人,而康家姑娘作为外嫁女,可以免罪。
但陈图生跟镇北王府对上,本身又不是个有担当的人,他还在呢。
陈图生就敢屡次提及刘家女,若是他真的背负骂名,女儿落在他手里,只怕不比死好上多少。
康成这才毅然否了圣旨。
陈平不等他开口,就直接说出法子:“本世子会求王妃,收康姑娘为义女,像朝廷请封郡主。
本世子的妹妹,镇北王府在一日,就无人敢欺!”
康成的嘴巴闭上了。
这个承诺足够了,眼神闪过些许挣扎,康成一撩袍服,咚的跪下。
狠狠叩了三个响头:“末将谢过世子爷,今后定当尽心竭力,这条残命,留一日,就赎罪一日,世子爷若是觉得够了,就只管拿去!”
陈平重新落座,心下漠然,其实当年镇北王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只是因为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情谊,反倒彼此都意气用事了。
康成也跟着起身,不等陈平发问,就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他帮着楚国做事,但一直别别扭扭,那些预备的战马都是用了一种掺药的草料。
平时看不出来,一旦全力奔跑就会双膝发软,楚军的目的就是想要废掉镇北军的骑兵。
但康成处理的只是一部分,另外大部分的战马都还是好好的。
一旦开战,镇北军一人两马的配备还是够的。
这倒不是给自己脱罪,陈平也是查到了这个,才会给他见面的机会。
至于于二。
康成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他是末将的亲随,当日刚好听到我与王爷争吵。”
于二也是最早知道康夫人身份的人,甚至在康成之前,一直在劝康成和镇北王好好说说。
康成和夫人的相遇,镇北军中人都是知道的,但康成不肯。
亲随生怕出事,一直死死盯着他,终于发现楚兵跟他联系。
“他知道我做出了选择,非要替我去做那件事,我一气之下把人赶出去了。”
陈平点头,他听懂了,什么一气之下都是假的,康成就是打算让于二没有接触到这些东西的机会。
之后的很多年,看起来也的确相安无事。
康成苦笑着摇头:“我一直不敢关注他,所以世子爷想知道的,我是真的不清楚。”
他掏出一枚小印来,放在桌子上,印戳的一面对着陈平。
图案和大小都很清晰,就是张世显密信上的那一个。
康成说道:“我那日回到营帐就看到了这个,还有一封密信。”
密信被康成烧了,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让康成什么都不要再做了。
还说这枚小印,千万不能让任何人拿到。
没头没脑的,好像很重要,康成立刻叫亲随去找人,却听到于二在半个时辰前,拿着他的令牌出营去了。
康成心头一颤,当下派了很多人去找,总算是在洼地不远处看到了人。
那时候已经是尸体了,康成的人和朱三的人是脚前脚后到的。
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暂时退了回去。
于二致命伤在头顶,那人是正面将他击杀的,现场看不出反抗的痕迹。
康成听说朱三已经将人安葬了,为此又给陈平行了一礼。
不管因为什么,于二都背弃了镇北军,和他一样死有余辜,陈平能让他入土为安就是恩典。
陈平拿起小印仔细端详,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好像是某个凭证:“查过了吗?”
康成点头:“这是盐城军备库的领取印章,镇北军的很多事情,都被陈图生剥离开了。”
这是陈平是知道的,就像骑兵的战马,不过他还真不清楚,就连朝廷发放的军备,也被弄到了盐城。
陈平眉头紧紧扣着:“如果现在要打仗,镇北军会全部换了兵器?”
他让人检查过,镇北军的军备陈旧,也已经过了规定更换的时候。
但康成肯定的摇头:“不会,新的装备有所改动,士兵需要时间适应。
断然不会在大战的时候突然更换。”
康成的结论和陈平的分析一致,那张世显的目的就有点奇怪了。
小印在手里转了几个来回,陈平手指挑了挑:“这东西只有于二一个人有?”
康成还是摇头:“领取的印记的确只有这一个,但必须陪着另外两个印章才能动用。
否则他最多可以进去看一眼。”
身边还得跟着人,言下之意就算想做手脚,时间上也不够。
陈平点头:“其他两个小印都在谁手里?”
康成默了默,方才开口:“一个原本在陈图生自己手里,不久前被我要来了。
另外一个,在前盐城刺史曹阳手中,曹阳出事之后陈图生派人找过。
小印也不见了,他现在焦头烂额,也没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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