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过得提心吊胆,这种日子,糟透了。
外界的情报、消息,都接触不到。
平日里最常见的报纸,如今都没有最新的,能够看到的新闻,最新的都是半个月前。
街市也不热闹,只能在乡镇上流窜,还有一些山区集市,然而对外界的消息,也是乱七八糟各种冲突。
有些门路广的乡镇选人,也提到过王角,但只是说“北苍省大考状头”,在韶州遭遇了炸弹袭击。
兴许是被炸死了。
要是不怕暴露,赖坚毅真想冲过去给他一个耳光。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江湖货郎,这种人,都是跑单帮的,一个人流窜于山野乡村,赚的就是辛苦钱。
大路不走走小路,小路不走走山道,消息反而是最灵通的。
前几天说是白云山那边已经封了东西南北的路,有不少人在游行,这种事情,应该就是真的。
因为冯家的人过来分派任务的时候,也说了已经发动了大罢工,具体有多大,赖坚毅没有问,他不关心。
事到如今,关心又如何,不关心又如何?
冯家人要去绑架广州都督路克明!
疯了,都疯了,这等于就是形同造反!
赖坚毅完全搞不懂,冯家这么厉害的势力,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赖坚毅更加搞不懂,他们赖家,怎么一夜之间,就被铲除了?!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有见到王角,他原本还想去见个面,只是不曾想王角在白云山就是看了一回“白云僧归”,然后就走了。
留下的,只是“杀鱼状头”掳走了一个谢家的天仙儿。
他本以为这是美谈,很带感,后来差点闪了腰,因为他都没来得及去揶揄两句自己的带头大哥,就赶紧躲了起来。
抄家来得是如此之快,比台风还要激烈。
一夜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像做梦一样。
更离谱的是,这梦还是连续不断的,他现在的恍恍惚惚,也依然是一场噩梦。
怎么都醒不了的那种。
赖坚毅无比的希望,下一次睡个好觉,然后一觉醒来,一睁眼,又回到了杀龙港,然后高高兴兴地去杀龙港第一中学,然后考试拿高分,拿了高分,阿才还会乐滋滋地拿着钱过来,恭喜他这位“肥哥”。
“扑你阿母……”
小声地骂了一声,乍然听到外面一阵响雷声,赖坚毅知道,大概又是要下雨了。
赶紧蜷缩得更紧,背靠着车斗,遮雨棚拉扯了一下,外面薄薄的一层煤,压在那里,竟是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
果然,十分钟不到,黄豆大的雨点就开始落下,先是缓慢的“吧嗒吧嗒”,不过几秒钟,便是哗啦啦作响……
就像是有人在倾倒沙子一般,那声音,好听是好听,但是身在其中,便成了折磨。
太冷了。
广州的天,本不该是冷的,可这一会儿,赖坚毅就想喝一杯热茶,然后吃几块椰蓉饼。
“大佬——”
扯开了嗓门大喊,不怕的,雷雨天,怎么喊都听不到。
轰!
一声惊雷,前方的道路,已经是白茫茫的宛若毛玻璃,司机哪里还敢再开,不得不靠边停车,时不时地拉一下风笛,这是暴雨天预警的用处,提醒往来可能存在的车辆,注意他这里还有个车。
高音风笛用在火车上比较多,卡车货车很少装,只是赖坚毅所在的这辆车,有点不同,是江南洲港口的车子,特别安装的。
司机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只知道靠近山道,他知道前方有个坡,所以这才停下来,唯恐这时候过路,遇上山体滑坡。
想法很好,然而当司机再度拉响风笛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整辆车在摇晃,前方轰隆轰隆作响,那种动静,吓得司机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别说是经验丰富的司机,就是赖坚毅也感觉了出来,这是前方出现了山体滑坡,而且动静很大,一直没有断绝。
泥石流。
“哈哈哈哈哈哈……”
赖坚毅整个人都笑出了声,他以为自己很惨了,万万没想到……还能更惨!
“我叼!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人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赖坚毅觉得,自己这阵子的经历,要是说给王角听,王角一定会笑得比他还要大声。
这么衰,这么霉,霉星高照啊!
轰隆!
又是伴随着一声惊雷,更加激烈的雷鸣,一阵阵、一波波地袭来。
赖坚毅先是不以为意,整个人早就被雨水打湿了,然而雷鸣声始终不绝,那种急促、有力,让他恍惚地反应过来,这是炮火声。
双目圆睁,赖坚毅顿时叫骂:“冚家产!说好晚上呢?!”
原本是约定晚上的时候,会发动一场袭击,冯家人是这么说的。
可是现在,如此密集的炮火声传来,又是靠近江南洲,显然就是已经动手了。
轰隆!!!!!
突然,特别响亮的一下,仿佛风雨都稍稍地停滞了那么一毫秒,赖坚毅双目圆睁,他现在更加的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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