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三不管”的地界,但是庐阳县跟义章县不一样,义章县因为紧邻“武广线”铁路,民风淳朴、乡风纯洁是可以预见的。
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铁路做车匪路霸肯定来钱快。
再说了,实在是不行,三省交汇之地,落草为寇抄掠商旅,也能一代人翻身,两代人变大善人,三代人就是考个大学生。
这很合理。
但庐阳县不能这么干,因为它是湖南省在湘南地区最重要的产粮基地之一,粮食产量因为高,还一度分离了一个义昌县出来。
这是一个在籍人口十万,但粮食产量,仅稻谷就高达一百万石的超强农业县。
在“湖南土木大使”时期,郴州内部围绕“青草湖”,也就是洞庭湖的主体部分,进行了“围圩造田”,使得环洞庭湖成了真正的鱼米之乡。
然而在湘南地区,因为多山、少路、獠人密布,当时的生存条件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直到有个叫“上官金虹”的家伙,在这里主持修建水库,同时修通了庐阳县进出“西岭”的公路,只整个庐阳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东岭”公路修通,庐阳县的粮食,就能够通过仁化县南下,然后走水路,合并到浈水。
而这里,已经是岭南省地界,一路南下就是曲江。
王角北上抵达韶关火车站,之所以看到那么多车斗、车皮,就是这个原因。
岭南省的粮食大头,一个除了本地三角洲的产出,另外一个,就是广州都督府的军粮,是由中央统一采购,然后国库从庐阳县调拨的。
不好说是封闭还是传统的缘故,庐阳县的小农经济,显着地要高得多,贫富差距主要就是在吃穿上面,真要说有什么受教育或者住房上的差距,这倒是少之又少。
也因为如此,外地人进入庐阳县之后,一般生面孔很容易被发现,县城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七嘴八舌稍微聊一下,便是知晓东城来了哪家客,西城有了什么人。
庐阳县实际上有两个县城,修水库之前的县城,在河西,靠近“西岭”;修了水库之后,就在河东,靠近一座名叫“屏风山”的小山,周围高低不平的土丘有不少,都种了茶,本地人多以“垅”称呼。
比如大一点的山包,就叫“大垅”;小的就叫“小垅”;乌龟形状的叫“龟垅”;飞鸟形状的叫“凤凰垅”“燕子垅”……
林林总总,称呼繁多,但大抵上,也从称呼也能看出来,这些地方都是有人折腾的。
不折腾,连个称呼都没有。
来庐阳县多是采买石料、茶叶、粮食还有雇佣脚力,郭威是跟着“三湘马帮”来的庐阳县,拜会了“昌忠社”的大前辈之后,他便是去茶馆中使了几个钱。
如今他可不当自己是什么“飞鸦”,太不上档次了一些,自家老爷的小弟,哪个不是时下的“风云人物”,他岂能跟个江湖浪子一样,没得丢了自家老爷的脸面。
老爷可是洛阳大学生!
“靓八办,食度饭吗?”
馆子不大,但是清净,有专门唱戏的,开场之前,还有说戏的。
所谓“说戏”,就是戏班子提前跟客人们把故事讲一讲,如“李真人三戏白牡丹”,这个李真人是谁什么来头,白牡丹什么身段儿如何漂亮,都是详细讲一讲的。
了然之后,这才戏班子的角儿登场,多是开锣之后就清唱,夹带小花鼓,偶尔添加个葫芦丝之类,弦子很少,琵琶几乎是没有的,盖因琵琶金贵,一般人玩不起。
庐阳县的方言绕口,带着点江西味儿,又跟西南龙家的口音类似,也夹带秦汉古音,但是跟岭南省的方言,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方言归方言,馆子中跑堂的、烧水的、吆喝的、张罗的、算账的、冲茶的,其实都尽可能地讲官话。
整个郴州,除了资兴县,也就庐阳县出过湖南省的状头,真·民风淳朴,而非“武广线”两侧的妖艳贱货。
此刻,郭威穿着一身褂子,小衫不遮身材,那花团锦簇的纹身,让人瞧一眼也不觉得恶心,跟那些身上纹着怪兽的决然不同。
前来招呼郭威的跑堂小厮,可能才十一二岁,喊郭威“八办”,便是哥哥的意思。
“吃了吃了,我来的时候,赶巧隔壁结婚,混了一碗甜糕。”
“新先人浑身带喜,靓八办好运发财。”
所谓“新先人”,便是本地称呼新娘子的意思,这小厮开口便是聪明伶俐,听得郭威哈哈一笑,摸了一个银元出来,扣在了桌子上,然后小声问小厮:“哥儿,我问你个事情,你小声的说,可不能声张。”
这小厮瞄了一眼银元,眼睛都亮了,但还是为难地说道:“靓八办,我是麻花拐喽,可能帮不上……”
“就是个随口问问,我是个过路客,明天就走的。”
那小厮自称“麻花拐”,便是说自己没什么见识,十一二岁能有这样的言语,是真的聪明伶俐,有着警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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