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运粮船队、车队、马队,其实并没有全部走“灵渠”,马队走的阳朔山,直奔道州。
船队的纤夫、挑夫,没到湘江就先休息了,前后打了个时间差。
所以当桂州东的老表们一觉醒来,发现第二军的帐篷就在不远处的时候,都是直接惊了。
茫茫多土匪,十个人一串,绑的到处都是,走上半里路,多的是唉声叹气的倒霉蛋。
“军长!”
远处,一匹不算大马的战马疾驰而来,人马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呼……”
喘着粗气,只见这人翻身下马,“长沙来电!”
“念!”
“鉴于赣南形式有变,又广州方面多有复杂情况,故决定,‘交苍线’加大运力,预计三日后,第二批次总计一百一十万斤救济粮,将会进入广西境内!”
“这么快?!”
甘正我很是震惊,显然,肯定是王角在跟冯复的过招中,出现了什么偏差。
虽然之前“劳人党”和“岭南兴唐同盟”已经发布了联合公报,互相承认对方的党籍,但是,这种同盟明显是松散的,不牢固的。
是个人都能想到,双方翻脸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龃龉和龌龊来得这么快,着实让甘正我有点猝不及防。
没有留下太多的时间余地,“岭南兴唐同盟”显然是打算在广州港和南海的航线上做文章。
“唉……”
叹了口气,甘正我知道,他想要冬季作训的想法,又一次泡汤了。
队伍只怕是又要在折腾中摔打。
别看凌晨把土匪一锅端,但是实际上到了白天,就有不少第二军的士兵跑了。
打赢了固然高兴,可突然发现,原来真的要打仗,这就让那些原本只是想混口饭吃的人,有点接受不能。
当土匪也好,当兵也罢,就是图一口吃的。
玩命……
谢谢。
“给长沙回复,就说我部必将光荣地完成任务!”
“是!”
这点困难,跟“只身下湘南”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传令兵再度策马离开,左右副官上前皱着眉头问道:“钧座,难道广州方面还能拦着粮食不上岸?”
“救济粮,广州方面肯定是不会主动出手的。但是换成是我,我就鼓动折腾了一年半载的底层市民,去抢粮。”
甘正我说罢,又道,“再有就是靠港的时候做点手脚,船只稍微进点水,不过是常规‘漂没’。何谓‘漂没’?这就是‘漂没’。”
到时候真查出来什么,无非又是一场“斩粮官”的戏码。
“钧座,要是委员长派人全程接管呢?是不是……”
“广州本地,委员长能有多少人可用?”
“也是……”
“这种看不见的炮火,才是真的杀人如麻。我们这点家当,呵呵。”
冷笑一声,甘正我说不出的愤怒,但是又欣慰不已,王角超出了他的预期,王角是真的站在了出人意料的一侧。
多数人需要的,等待的,只怕就是这个曾经杀鱼为业的年轻人吧?
……
正如甘正我想的那样,“岭南护国委员会”的高层开过会之后,也是多管齐下,官方是大肆宣扬救济粮这件事情的,但是绝口不提救济粮是要直奔江西、湖南而去。
这让不少广州底层,尤其是“东区”这种地方的人,像是从行尸走肉中活过来一样,有了救济粮,至少这个冬天,就能活命了。
街头的宣传,都是善意地安抚已经开始节衣缩食的底层百姓,连续的动荡,让失业人口暴增,维持最低的营养摄入,都快成为一种奢望。
曾经的小康之家,几十年积蓄,被掏走了一大半。
广州城过去的三个月中,芒果、香蕉恨不得一天吃五六七八顿,人的肠胃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蹂躏。
秋收刚过,整个广州城本概恢复生气,因为岭南省稻米最高产的地方,就是广州。
然而诡异的一幕就出现在这里,今年最后一茬粮食,广州粮商们,竟然去岭东大肆采购。
整个循州的新米,三倍五倍的价格被一扫而空。
可是,广州的市面,还是缺少粮食。
粮价依然维持在一个高位,各种食品的价格,翻个五倍已经是小儿科,十倍起步,上不封顶。
引发的骚动比今年夏天还要剧烈,比去年的冲突还要频繁。
连小市民都开始重新成群结队,依托一家一姓集中起来,把粮食尽可能地按照人头里分配。
这个帝国的南都,这个超级发达的城市,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自我消耗中。
直到曙光出现,救济粮有了,虽然是“劳人党”党首王角弄来的,但是“劳人党”和“岭南兴唐同盟”不是已经共进退了吗?
那么这些粮食,“岭南兴唐同盟”应该也有一份吧?
广州人,应该也有一份吧?
饿过肚子的人,都是如此美好地想着。
不允许有任何其它的结果。
十一月七日,一艘南海来的大帆船首先靠港,牵引的蒸汽机船还特意鸣笛致谢,江南洲的码头上,到处都是观望的人群。
救济粮啊,不用掏钱,还能填饱肚子。
朝廷总算是有人干人事儿了,帝国终究还是帝国,没有抛弃他们的子民。
然而当一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队伍,说是专门的运粮队,要押送救济粮前往广州站的时候,人群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问出了一个问题:“靓仔,我们也饿着肚子啊,什么时候也安排我们领救济粮?”
“这些是运往南昌的粮食。”
对于这个回答,没人愿意接受!
“我叼……”
“冚家产!!我要食饭啊!!!”
一场骚动,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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