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的家族会议很热闹,然而浔阳县县长房从仁只是剥了个橘子,面无表情地在那里吃。
去年的橘子,快三月了,居然还能吃。
房氏自己的冷藏库,还是不错的。
“从仁,你似乎并不上心?”
因为是比较靠后,后座的人说话,都是比较小心小声的。
房从仁没有扭头看旁边的人,而是继续掰着橘子,然后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房家,竟然也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你我少时,不也学‘仁者爱人’吗?以前还要脸皮,现在是彻头彻尾地不需要了。当真是……‘逝者如斯夫’啊。”
“孔夫子的感慨,用在这里,不合适吧?”
“历尽风流而屹立不倒,再合适不过。”
“从仁这是当县长多了,开始体恤民情。”
“这不是应该的吗?贞观大帝因为蝗灾,还亲自表演吃蝗虫,那些穷酸措大为什么总是要提‘三代圣王’,为什么又一天天的把‘今不如古’挂在嘴上?不是因为‘三代’真的有什么圣王,也不是今人真的不如古人,而是吃人这种事情吧,吃相太难看……不好。”
“……”
热闹的家族会议,在小小的浔阳县一个小小的天地中,讨论的,却是如何巧妙地清理人口。
不是外战就是内战……
说的真是轻飘飘。
可这种轻飘飘,让房从仁也是无可奈何。
县长,是老百姓的父母官。
什么叫父母官?
给老百姓当父母的,所以,老百姓得多孝敬点儿……
他房从仁从来不是个好东西,吃卡拿要一样都不缺,偶尔还会间歇性猎艳,可现在家族讨论的东西,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
敲骨吸髓,本以为是一页页历史篇章中的只言片语。
可现在是什么?
是自己族人在讨论着,该如何敲骨,又该如何优雅地、不脏手地吸髓。
他房从仁的确不是好东西,也不是好官,但是,他是人。
人怎么可以吃人呢?
仁者爱人……
房从仁。
从个屁的仁……卖瘪个东西!!
房县长的愤慨,只是身为一个人类的“同类相残”的愤慨,再多的,却是没有了,他不敢因此而反抗家族,他也没有理由反抗家族,毕竟,他能当上这个县长,正是因为他是房遗爱之后。
血脉高贵,传承百年。
当房氏的家族会议告一阶段之后,离开小憩的房从仁,望着街道上忙忙碌碌的车流人群,鬼使神差地念叨了一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啊。”
“老板,怎么突然这般感慨?”
秘书给他打开了车门,然后屁颠屁颠地坐到了前座副驾驶。
“小李啊,外面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秘书小李转过头看了看,隔着车窗,然后扭头笑道,“老板,还能是什么人,都是些百姓。”
“原来是百姓啊。”
房从仁笑了笑,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个人靠着车后座,舒服极了。
“不是老百姓,还能是什么?”
“那就不好说喽……”
房从仁闭目说话,却没有继续多聊下去的意思。
有些人看上去是老百姓,白纸黑字的身份,也是老百姓,可看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那便是一坨坨肉,只不过这一坨肉,能说会道,能干活能吃饭,能繁殖……
大抵上,跟圈养的牲畜,也是没什么分别。
房从仁想到了当初征服天竺时候的故事,那个时侯,李仙人为了适应“天竺地”的风土人情,还专门效仿北天竺的种姓制度,搞了一套体系。
“太昊天子”……也是那个时侯“出口转内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诶,巧了,原来可能不是天生的贵种,但经过无数次的努力,还真说不定能变成天生的贵种。
汽车发出“嗤嗤嗤嗤”的声响,开到了浔阳县的县府大院儿,到了之后,房从仁并没有看向县府大楼,而是扭过头看了看假山太湖石旁边的一个雕塑,那是一个浑身都是肌肉的壮汉,正在挥舞着大锤。
以前抗洪抢险,为了保长江大堤,都是要层层设防,不断打桩的。
而这个挥舞着大锤的壮汉,便是两百多年前的湖北总督张德。
“天不生张德,万古似白昼。”
房从仁这句话,让一旁的秘书小李满头雾水。
“老板,张子之术,还是不错的吧。”
“谁知道呢。”
言罢,房从仁背着手朝大楼而去,一路上各个部门的官员,见到他都是殷切地打招呼。
“老房,黄州那边给你送了好东西,到时候去宾馆自己验货啊。”
有个副县长跟他关系不错,见到之后,赶紧打招呼,然后神神秘秘地勾肩搭背,“二八女郎体如酥,黄州老表很给面子啊。”
说罢,拍了拍房从仁的胳膊,“现在江淮一抓一大把,你有福了啊。”
“几个?”
房从仁顿时来了精神,搓着手,“不瞒你说,刚开完会,家中破事儿不少,这几天可真是累得不行,精神极为疲惫,正待有人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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