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轻轻的推开门,探头看了看。
戏志才坐在案前独饮,案上的肉和菜蔬没怎么动,酒尊里的却只剩下一小半。戏志才素来青白的脸也泛起不健康的『潮』红,眼睛更是充满血丝。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又将一杯酒倒入口中。他倒得太急,一半洒在了胸前,还有一些冲进了鼻子,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
曹『操』连忙冲了进去,一手夺过戏志才手中的酒杯,一手抚着戏志才的背,连声安慰。
“志才,是我不对,你切不可伤了身体。”
戏志才剧烈的咳嗽着,咳得气喘吁吁,涕泪横流。曹『操』很尴尬,只好默默地为他抚背,直到他安静下来。戏志才掏出手巾,将脸擦净,将手巾捏成一团,握在心里,冷着脸说道:“一时失态,让将军见笑了。”
曹『操』挪到戏志才对面坐下,陪笑道:“志才,你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喝这么多酒。大醉伤身。”
戏志才低着头,沉声道:“将军这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中大旱,志才可有对策?”
戏志才眼皮颤动着,抬起手,拿起酒勺,舀了一杯酒,喝了半口,慢慢平复心情。“将军是想帮袁绍的忙,还是想以输粮关中为借口,避免出师荆州?”
曹『操』嘿嘿笑了两声,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门外的任峻。他自认为很周全的计谋,却被戏志才一语道破,而且听戏志才的语气分明并不赞同。看来醉的不是戏志才,是他自己。
“志才以为……不妥?”
戏志才慢慢地呷着酒,沉默了半晌。“输粮关中是应该的,区别只在于动机,这关系到关中在将军方略中的地位。凡争天下者,必先明于大势,善用其势者,势如破竹。不善用其势者,步步为艰。袁绍今日之困,孙策今日之窘,莫不如是。”
曹『操』向前挪了挪,伏在案上。“志才,愿闻其详。”
“袁绍欲效仿光武帝,以冀州之人力、物力为根基,背靠幽并,揽青州、司隶而囊括中原。这一策本无大碍,只可惜他得其形,不得其神。何也?昔日光武逢伯升之难,避祸走河北,欲得河北之援,降志俯首,娶郭圣通为妻,这才得河北之力。如今袁绍以四世三公之资临河北,欲以河北豪杰为部曲,强弱易位。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与河北人联姻,其志不可屈,可知也。如此,河北人岂能全力支持?”
曹『操』眉心微蹙,轻轻地点了点头。袁绍落到今天这一步,河北人阳奉阴违的确是一个重要因素。在与公孙瓒的交锋中,有河北人的全力支持,所以袁绍能够在不利的情况下接连击败公孙瓒。在兖州战场,袁谭一败再败,既与袁绍本人的心思有关,也与河北人袖手旁观脱不清干系。
正如戏志才所说,袁绍学到了光武的形,没学到神,他与河北人的联盟并不可靠。
“那孙策呢?”
“孙氏出身寒微,孙坚以军功起家,骁勇善战,但学识不足,原本不足为患。可是孙策先收南阳,再取豫州,以荆豫为藩篱,建江东之根本,可谓知形势者。豫州利于骑兵驰骋,又是党人聚居之地,孙策不得人心理所当然,他想必也未尝料到自己能占据豫州,如今患得患失,豫州成为了他软肋,方有今日捉襟见肘之窘。”
曹『操』揪着胡须,眼神闪烁。过了片刻,他又问道:“那袁本初能夺回豫州吗?”
“原本可以,但是现在嘛,难度不小。”
“为何?”
“其一,袁本初杀韩馥,又嫁祸于张邈,不得人心,汝颍士人四散,而河北人对占据兖豫又没什么兴趣,恐怕不会全力以赴。其二,孙策手段高明,以柔克刚,逐步分化豫州世家,张驰有度,初见成效。如今豫州世家弃家而逃者甚众,田产落入孙策手中,被他分与庶民屯田。得地之民必不愿袁本初得胜,孙策且屯且守,可以持久作战,再不济也可弃豫州而退守江东,不伤根本。两者比较,河北人却不肯顿兵坚城之下,虚耗钱粮。因此,就算袁本初能有小胜,一旦孙策据城而守,他也很难围城。”
曹『操』轻轻地吁一口气,半天没说话。
戏志才也不说话,慢慢地呷着酒,斜睨着曹『操』。曹『操』想了好一会儿,脸『色』放松一些,说道:“袁本初难速胜,孙策也仅能维持不败,他们应该都腾不出手西进。这么说来,岂不是我的机会?”
戏志才还是不说话。
曹『操』看了他一眼,又换了一副笑容。“志才,你说,我能不能借机将关中收入囊中?”
“你不怕与袁本初翻脸?一旦双方发现无法在中原决胜负,他们势必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外。袁本初会西进并州。有黄子琰(黄琬)坐镇洛阳,三河之地唾手可得。孙策则会进军益州,一是取益州为屏障,抢占上游之地,二是取益州之人力物力。”
“益州没那么好取吧?”曹『操』嘿嘿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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