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离宫的时候,你还心事重重,今天回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却若无其事,谈笑间就把孔融说得哑口无言,这难道不奇怪吗?”
荀彧哑然失笑。“陛下,臣之所以没有心事重重,是因为臣在进宫之前就找到了解决之道,准备好了对付孔文举的办法,有备而来,自然不『乱』。准确的说,这其实不能算臣的建议,而是臣掠人之美。”
“掠人之美?”天子想了想。“什么人,能有这样的高明见解?”
“其实也不是高明,而是身处之地不一样,有很多看法自然也不一样。”荀彧取出那篇《士论》,递给天子。“陛下,为臣出谋划策的人,是从这论中得益最多的人,也是陛下熟悉的人。”
天子一点即透。“唐夫人?”
“是的,臣建议颁行《士论》,让老臣们去着书,腾出官职,征辟凉州士人,与诸部和亲,都是唐夫人的建议。臣只是稍作修改而已。”
“就这些?”
荀彧『舔』了『舔』嘴唇,嘴唇破了个口子,有点疼。“就这些。”
天子将信将疑,看了荀彧两眼,没有再追问。他看看四周,神『色』忽然有些扭捏。“令君,除了这篇《士论》,你可曾听说过蔡琰的其他着作?”
荀彧心中一动,想起唐夫人在缠绵之际提起的那部书,脸上有些发烫。好在夜『色』深重,天子也看不清楚。他点点头,强作镇静。“臣听说蔡琰还着有一部《天下至道谈图释》,专注房中养生的。”
天子有些急切。“你读过吗?”
“读……过。”荀彧有点尴尬。“陛下,你想读?”
“我已经读过了,只是不知真伪。令君,你说这九交不泄可通神,是真的吗?”
荀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盯着天子看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失礼了。他收回目光,低下头,想了想,重新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陛下,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九交不泄是否可通神,臣不敢妄论,就臣所知,即使是修道之人也没有能做到的。臣以为,九为至数,通神乃是房中至高,必非轻易能及。陛下身荷中兴重任,日理万机,焉能如闲云野鹤,一意修行?且老子有语,不求而求,不争而争,陛下着意于道即可,却不必在意是否一定能得道。用意过重,反而不美,陛下岂不念孝桓帝、孝灵帝英年早逝之悲乎?”
天子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又道:“令君,你说这男女平等,将来这女子会不会要像男子娶妻纳妾一样,同时嫁给好几个男子?我总觉得,这男女之事……”即使是灯光下,天子脸上的尴尬也无法掩饰,他强笑了两声,咂了咂嘴,转过头,看向别处。
荀彧心中恍然,不禁心酸不已。这就是孤儿的痛苦,没有父母的引导,很多事都不知道从何着手,尤其是在这个年纪。女子十四,男子十六,肾气盛,天癸至,诸多生理变化,如果没有人引导,会生许多无端恐惧。原本宫里应该有宦官或宫女来辅导,但现在宫里简陋,除了郎官,连侍候的人都没几个,能关心天子生理变化的人一个都没有,就连他潜意识里都把天子当成一个英主,却忘了他首先是一个孩子,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很多问题却找不到人问。
天子如此,公主也不例外,回头还得做出补救才行。这件事,唯唐夫人最适合。
“陛下,臣疏于考虑,让陛下不安了。”
天子很窘迫。“令君,不是我……”
“陛下不必担心,男**阳,其实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男子为阳为刚,女子为阴为柔,论气力,男子更强,论持久,女子占优。譬如走路,初行之时,男子当先,若是长达数十里、百里,则女子气力更为悠长。此天地造化,各有所长而已,所以古之贤者才会留下《天下至道谈》这样的典籍,以参齐长短,调和阴阳。”
天子如释重负,默默地点了点头。
“至于这女子像男子娶妻纳妾一般,臣以为不太可能。”
天子奇道:“为何?”
“男婚女嫁,为了是延续血脉,男子施精,女子受孕成胎,乃有儿女。男子施精不过一刻,故一男多女,可使种嗣广布。女子怀胎十月,纵有多夫又有何益?”
天子笑了。“还是令君博学多闻,令人茅塞顿开。有令君在,我心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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