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回来得有点晚,但心情很好,和黄月英、尹姁一边走一边说笑,人还在门外,声音便进了门。
正在堂上和袁权说闲话的袁夫人一听,精致的柳眉轻挑。“好音色。”
袁权抿嘴而笑。袁夫人今天变化很大,居然主动夸孙策了,真是不容易。袁夫人见袁权没有接话,又说道:“阿权,你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姑母夸他声音好听。”袁权挽着袁夫人的手臂笑道:“待会儿我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
袁夫人白了她一眼,忍俊不禁。“我是说正事呢。仔细听,他的声音是不是有金玉之质?”
袁权这才明白袁夫人的意思,也凝神听了听。袁夫人又道:“金之坚很足,玉之润稍逊一筹,想来还是军务太忙,静坐养气的时间不足。不过还好,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袁权见袁夫人说得认真,也很好奇。她早就听郭嘉说过孙策的声音有金声玉振之象,但后来听惯了,觉得孙策除了体力比一般人好之外也没什么特异之相,便渐渐忘了。此刻又听袁夫人说起,不免想起旧事。
“姑母,这金玉之质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袁夫人瞅瞅袁权,笑而不语。袁权摇着她手臂,正要催她,孙策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袁夫人坐在堂上,他快步走了过来,拱手施礼。
“夫人安好,在秣陵住得还习惯吗?”
见孙策不咸不淡,虽无失礼之处,也谈不上热情,袁夫人心中不悦。若不是袁权提醒在先,儿子杨修的前程和性命都在孙策的手中,说不定当场就要发作。她不动声色,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欠身致意。
“老妇不请自来,打扰君侯了。”
“好说,好说。”孙策哈哈一笑。甘梅从一旁走了出来,手里捧里一只锦匣,递给孙策。孙策接在手中,摸了摸,递到袁夫人面前。“夫人大驾光临,本该早点前去拜见,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礼物。正好丹阳送来一批铜镜,做工还不错,便挑了一枚,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袁权接过锦匣,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孙策和他身边的甘梅。丹阳出铜镜是事实,可吴郡的铜镜更有名。袁夫人从吴县来,孙策用丹阳铜镜作为礼物,这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怪怪的。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打开锦匣,取出里面的镜子,送到袁夫人面前。
“姑母,这枚镜子真是不错呢,看这花纹多精致。”
袁夫人接过镜子,礼节性地看了两眼,笑了笑,便放了回去。她见过的珍稀之物多了,比这好的铜镜没有百枚也有几十枚,哪会将一枚铜镜放在心上。丹阳郡送给孙策的难道还比送给袁家的好,比送给宫里的贡品好?
“夫人不喜欢?”孙策笑盈盈地问道。
“喜欢。”袁夫人很客套地回应,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多谢君侯。”
孙策转身,对甘梅说道:“你看,我就说夫人会喜欢的。你回头告诉杜大匠,就说袁夫人很喜欢。”
甘梅笑着点点头。“承蒙夫人谬赞,鄙郡受宠若惊。小女子冒昧,想请夫人赐名,不知方便与否?”
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一枚镜子而已,还有这么多要求?我堂堂袁氏之女,杨氏之妇,为你一个丹阳工匠题名,未免贪心不足了。算了,看在孙策的面子上,题就题吧。
“烦请告知这铜镜有绝妙之处,老妇也好拟个合适的名字。”
甘梅回头看看孙策。孙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甘梅躬身笑道:“夫人,这是鄙郡杜氏镜坊刚刚复原成功的透光镜。杜氏制镜两百年,传承至今,一直想……”
袁夫人面色一变。“等等,你刚才说,这是……透光镜?”
“正是。”
袁夫人抬头看了袁权一眼,袁权也很惊讶,从锦匣中取出铜镜,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袁夫人接了过来,仔细查看,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她看了一眼天色,有些遗憾。
“可惜天色已晚,不能一睹透光镜的奇观。”
袁权忍不住问道:“姑母,透光镜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是啊,我也听说失传了,世上留存的透光镜最少也是两百年前的物件,没想到……”袁夫人眼神狐疑地打量着甘梅。“杜氏镜坊,可是以制大镜着名的那家镜坊?”
“还是夫人见多识广。”
袁夫人的脸有些发烫。她的确一向自诩见多识广,但今天却没脸说。传说中的透光镜就在她的面前,她却没看出来,还当作是普通的铜镜,甚至有些嫌弃。
孙策这是故意的吧?
“这是他们复原的?”
“正是。”甘梅不卑不亢,把丹阳杜氏镜坊用三年时间研制,终于复原了失传的透光镜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杜氏镜坊坊主的女儿是她的闺中密友,仿制成功之后就送了几面最好的来。得知孙策寻找送给袁夫人的礼物,她便从中挑了一枚,也想借此机会请袁夫人赐个名,将来用于推广。
甘梅说着,又取出两只锦匣,送给袁权。这两枚也是透光镜,只是比送给袁夫人的那枚稍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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