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战斗规模太小,孙权虽有先登之功,却不足以晋升,只是赏了一些钱和酒肉。孙策将沈弥及其部曲归于孙权麾下,已经算超格重赏,提携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他不是孙策的亲弟弟,换作其他将领,难免引起非议。
孙权归营之后,先去见朱桓,向他转达了孙策的手诏。
朱桓倒是有些担心,拿着手诏,迟疑了半晌。孙权见状,笑道:“将军担心孤驾驭不了降卒?”
朱桓刚要说话,陈矫在他身后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朱桓虽然不明其意,还是改了。“大王言重了,桓岂有此意。只是陛下诏书来得突然,没有想好怎么向诸将转达。”他笑了笑。“不瞒大王说,桓以为大王会将俘虏分一些给其他营的,毕竟当时上阵的不仅仅是大王,你说对吧?”
孙权觉得有理,决定从降卒中挑出三百,分给贾逵、孙观、潘华三人,具体由朱桓操作,再从赏赐中取一些钱财,以做补偿。沈弥的部下不多,私人部曲亦不宜分散,免得人心惶惶。毕竟接下来不是做苦力,还需要他们作战。
孙权还打算单独送一些给朱桓,却被朱桓婉拒了。孙权知道朱桓不会收,也没多说什么,请朱桓安排人随他去俘虏营提人,再领一些装备。
孙权离开之后,朱桓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转身看着陈矫。“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怀疑陛下?”
朱桓脸色一变。“季弼,这个玩笑可开不得。陛下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对陛下绝无怀疑,只是理解不了他的用意。”
陈矫点点头,将朱桓拉到帐中坐下,又示意亲卫把住帐门,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知道陛下今天为何出营吗?”
“不是去看水师驻营之地吗?”
“没错,是去看水师驻地,但船上还有齐王(孙匡)。齐王好绘事,他想观赏峡中风景,陛下陪他去看山看水。”
朱桓笑了,羡慕不已。“陛下对这几个弟妹真是好得没话说。”
“没错,陛下重亲情,天下皆知。左都护、右都护好武,他就从小培养他们用兵,齐王好绘事,他就为他请蔡祭酒教授给事。那长沙王呢?”
朱桓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他歪在椅子上,以手支颊,沉吟不语。他知道孙权想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卖力的支持孙权。可是听陈矫这意思,他似乎并不看好孙权。
如果陈矫是对的,那他不仅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反而可能给陛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季弼,长沙王真的不能像左右都护那样坐镇一方吗?”
“就算是做万人督,他也不宜在边境。”陈矫毫不客气地打破了朱桓的幻想。“临阵折冲,非他所长。统万人以下,还可以靠平时的努力。万人以上的大军作战,已经不是努力就可以应付的,必须有一定的天赋,勉强不来。”
他打量着朱桓,又补了一句。“他缺少临机决断的直觉,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名将。”
“比如?”
“将军是想提醒长沙王沈弥可疑,不能重用吗?”
朱桓目光微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没说什么,后背却凉嗖嗖的。
——
围攻秭归县城的战斗部署很快完成,孙策召开战前作战会议,诸将各抒己见,以及日常争夺作战任务。
秭归城并不规整,城池依山而建,呈东北——西南方向倾斜,东北背山,西南临江。孙策命令中军水师封锁江南,提供远程支援,朱桓部负责正面强攻,娄圭则负责东南方向发起攻击,牵制城上兵力。
右将军纪灵在城东南的岭上立阵,阻击可能从丹阳城方向来的援军。
孙权以上次的先登之功,顺利争取到了正面主攻的首发。
孙观取代了贾逵,作战序列仅次于孙权。一旦孙权部作战不利,或者伤亡过大,就由他接上。
贾逵则作为朱桓手中的预备队,随时准备应变。
安排妥当之后,孙策亲自到孙权的大营里巡视。在大营门口,看到沈弥穿着吴军甲胄,站在孙权身边,孙策打量了沈弥两眼,将他叫到跟前。“既然仲谋相信你,朕也不想说太多,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仲谋的这份信任。若是出了事,就算是甘兴霸亲自来求情,朕也不能饶你。”
沈弥拱手而拜。“多谢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长沙王。”
孙策点点头,挥手示意沈弥退下。孙权陪着孙策向前走,一边巡视营地,查看准备情况,一边悄声问道:“皇兄怀疑沈弥?”
孙策看看孙权。“小心驶得万年船。仲谋,降将用得好,固然能奏奇功,用得不好,也是很容易出事的。你不能因为沈弥是甘宁的故旧就掉以轻心。就算是甘宁在此,恐怕也要加三分小心的。不管怎么说,沈弥的家人还在成都。”
孙权连连点头。“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小心些,不给他可乘之机。”
在孙权的大营里转了一圈,随即又来到沈弥的大营。沈弥的部下被分出三百人,只剩下两百多,全是沈弥的私人部曲。虽然穿着吴军的制式甲胄,但精气神明显不如吴军,眼神怯怯,带着说不出的惶恐。虽然沈弥连声喝令他们站直了,拿出点精神来,却还是不顶用,有几个连站都稳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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