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有得到回复,但凉州人的担心、质疑已经抒解了一大半。争论继续,相关的工作事务却没有停止,在贾诩运筹帷幄,赵阜等人出面联络的努力下,重点渐渐转换为如何集中人力、物力,在秋后对蜀作战中建功立业,证明凉州人的价值。
——
马腾进入汉阳郡后,不断收到消息。
消息很多,也很杂,马腾的心情也变得很复杂。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七上八下。
马腾到达射虎谷后,马云禄亲自赶来迎接,与马腾见面。
多年不见,马腾几乎认不出马云禄,马云禄也几乎认不出马腾。
马云禄越发英气勃勃,走路带风,第一眼看到时,马腾几乎将她认作已经阵亡的次子马休,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马休阵亡时还年轻,胡须不多,长相、身高都与马云禄有几分相似。
马云禄也很伤感。几年不见,马腾高大的身躯有些佝偻,雄壮的气势不再,连看人的眼神都不复威猛,透着那么一丝软弱、心虚。原本乌黑的头发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比实际年龄至少大了十岁。
马云禄鼻子泛酸,原本准备了很久的狠话也说不出口了,在马腾面前拜倒。
“阿爹,这才几年不见,你怎么老弱至此,是病了吗?”马云禄唏嘘不已。
马腾也红了眼睛,拉起马云禄,看了又看。“你还知道几年?你和孟起一个比一个心狠,去了关东就不回来,连你二弟阵亡了都不回来看一眼。是不是要等我和韩文约一样阵亡了,你们才肯回来为我报仇?”
马云禄很惭愧。她知道老父亲是真的伤了心。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她和长兄马超都没有给他任何安慰。当时只觉得马腾没有自知之明,自作自受,又没见识,只盯着武都一郡,不知道天下大势。现在见了面,却感受到马腾的一片拳拳之心。
忙了一辈子,不就是想给子孙留一点产业?
武都就是他一辈子辛苦的成果,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就算对手是战无不胜的圣天子,他也要咬牙扛着。他就是一头疲惫的老狗,明知不敌,也要张开嘴,露出所剩不多的獠牙,极力发出恐吓的嘶吼。
哪怕这嘶吼显得那么可笑。
马腾在射虎谷中扎营。
夜幕降临,点起篝火,马云禄陪着马腾坐在帐前烤火。虽说是夏夜,晚上还是有些凉。父女俩一边喝着酒,吃着肉,一边交流近几年的情况。大部分是马云禄说,马腾听。听到马超沉沦赌博,他叹息不止,泪湿沾襟。听到庞德河东立功,他五味杂陈,既为马云禄高兴,又为马超遗憾。
如果马超有庞德这样的气度,他又怎么可能走这么多弯路。
好在马超遇到了圣天子,终于走上了正道。
马腾也理解了马超不肯回武都的心思。他深受圣天子知遇,又在安北都督府身荷重任,怎么可能回武都来割据一方。除非他像韩遂一样死了,圣天子命他回武都为一方督。
“阿爹,还记得这里发生过的大战吗?”马云禄掏出手绢,为马腾拭去脸和胡须上的老泪,又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马腾接过酒杯。“段太尉的那一战?”
马云禄点点头。“阿爹,你说段太尉为什么能胜?就因为他敢战、能战?”
马腾转头看着马云禄,眼神警惕起来。见马云禄眼神坚定清澈,亮得刺人,又有些心虚,收回目光,借着饮酒掩饰。他能猜到马云禄想说什么。
段颎为什么能立下大功?不仅因为他个人能力出众,更因为他与朝廷目标一致,得到了天子的鼎力支持,军饷、物资充足,没有后顾之忧,才能以一万五千步骑,历时三年,大破东羌数十万,斩首过四万,战死者却仅有四百余人,积功封万户侯。
后来汉桓帝死了,段颎没了靠山,他就被关东人整死了,而且死得很窝囊。
同一个段颎,有没有天子支持,区别就这么大。
大吴天子又岂是汉桓帝可以相的并论的?他又不笨,岂能不知形势,只是知道和舍得是两回事,让他轻易放弃武都,他做不到。
马云禄也不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兄长得天子器重,为安北大都督掌骑,乘良马,披精甲,粮秣无忧,漠北万里任他横行。你说,他会回武都吗?”
马腾沉默不语。
马云禄喝了一口酒,看向蹲在一旁的马铁。马铁还小,没有单独任事,跟在马腾左右。他双手托脸,眨着又黑又亮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马腾,一会儿看看马云禄,一会儿又偷偷瞥一眼马云禄身后的两个女卫。
马铁继承了马家的羌人基因,皮肤白晳,相貌英俊,两个女卫也很喜欢这个少年,见马铁偷看她们,会心一笑。
马铁红了脸,收回目光,心虚地看向别处。
马云禄看在眼里,倒不意外。女卫到哪儿都是焦点,马铁少年慕艾,喜欢女卫是正常的,不喜欢反倒有些问题。马云禄招招手,将马铁叫了过来,问些家常话。父女姊弟都是武人,几句话便说到了武艺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