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五月,庐州城。
今年的夏天,好像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城北护城河边的一个小院,破旧的铁门打开,一个小伙子拉着板车缓缓走出,车上堆满了破铁塑料,还有少部分的废纸板。
出了门后,他对正在后边推车的另一小伙子道:
“阿源,你不用跟着了,老板的秤俺会看咧,他们糊不住俺。”小伙子一开口,还带着一股浓郁的地方口音。
赵源没吭声,直到将车子推到柏油路面才道:“阿满,别惹事,卖完就回来。”
看着阿满拉车上了阜阳路桥,赵源这才回去打算补觉。
“小子,杀一盘?”
旁边推开一门,一个穿着衬衣的小老头探出头说道。
老头很有意思,这个天已经很热了,
但他衬衣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连最上边的一颗都扣了起来。
老头姓柒,是赵源的房东,这个姓氏不多,按老头自己的说法,他祖籍是广西那边的。
“行啊,围棋还是象棋,围棋一盘十天房租,象棋一盘三天?”
老头好下棋,而且还是个臭棋篓子,赵源之前和他下过几盘,然后就不下了,
老头为了哄着他下,就说赢了免房租。
“你小子就这么势利呢,你已经赢了四个月房租,你就不能免费陪…”
话还没说完,就见赵源迈步往家走,老头冲出拦住他道:“一盘五毛,我家中午炖了肉,给你和小满一盘。”
“一盘一块。”
“成交。”
赵源不习惯在别人家里长坐,老头又嫌他那破院子里太乱,就让赵源搬了一个小桌在河边的一棵树下摆盘。
“老头,你的好茶呢?”
“要喝自己买去,赢我的棋,还想喝我的茶。”
赵源也不以为意,两人摆好棋后老头道:“不准用盘腿马,不准用巡河炮,不准用双车胁士,对了投石问路…”
赵源无语的看着老头,老头见此干笑道:“呵呵,要不你让我一个车吧。”
这次赵源没有拒绝,主动捡起一只车。
然后老头居然无耻的当先走了进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道:“红先黑后,我执红先走。”
赵源也懒得与他掰扯,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老头很好的说明了什么叫又菜又爱玩,没一会功夫他就输了五盘。
“盛惠五块,先结账,再接着下。”
“再下两盘,下完一起给。”
赵源点头,老头赌品非常好,只要说了就不会耍赖。
又一局码上,下了十来分钟,老头再度抓耳挠腮起来,虽然赵源没将军,但貌似自己这边已没活路了。
“救命啊,有人跳水了。”一个凄厉的声音传来。
赵源听到落水声,老头自然也听到了,他起身看了眼当即急道:
“怎么会掉下去呢,小源,你会游泳吗?”
赵源压根没起身,对着老头道:“老头,我大师父今年80岁,能吃能喝一点不糊涂,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头一怔道:“为什么?”
“因为他从不管闲事。”
“嘿,你这小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会游泳就救,人命关天啊,孩子。”
“我不信神鬼,也不信来生。”赵源依旧淡然道。
老头都想打人了,这是重点吗?
赵源一指棋盘,正要和老头说这盘他又输了,只见老头额头冒汗道:“救上来,我免三月房租。”
老头正打算再说,下一刻他只觉得一个人影从他面前晃了一下就消失了。
之前坐着的位置哪还有赵源的身影,老头哭笑不得,赶忙也迈步跟了上去,跑两步又折回头跑回家,拖了一捆绳子,
边跑边喊道:“小源,拴根绳子,你安全…”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身影已经钻入水中。
赵源入水,一个猛子扎到落水之处,护城河并不是很宽,但足有三四米深,
他看到落水的是个男人,此刻还在微微挣扎,他先抓住男人的一只手,然后另一只手快速在男人太阳穴旁边一点,
这才拉着他往岸边游,结果这一拉居然没拉动。
怪事,人已经被自己点晕了,怎么会拉不动?
难道阎王今天必须要收人头税?
这一紧张,他也呛了一口水,快速探头换了口气,再次下沉发现男人居然是主动寻死的,
因为他脚下拴了绳子,绳子另一头应该是拴了什么重物。
他憋着气,摸索着将绳套解开,这才将男人头往上一提,开始划水靠岸。
到了岸边,这一会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热心人懂急救的,看到男人还有呼吸,就将男人脸朝下,
用膝盖担住他的肚子,给对方控水。
赵源倒不是很累,从小打熬筋骨,这一点算不了什么,但好死不死这一会旧疾又发作了。
头疼得他恨不得直接用刀剁了,就像是有无数根钢钉同时钉入了脑内。
“小子,你没事吧?”
赵源强忍着疼,原本微黑的脸此刻已是煞白,老头一见有点担心道:“有事没事你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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