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的衣物行李都在,只是他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桌案上的茶具被碰翻,瓷碗摔碎在地上,白色的瓷片碎渣洒了一地。颜俊遗留下的七弦琴也坠落到地板上,断了几根琴弦。
顾怀清抬起头,用力吸了吸鼻子,问道:“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似乎有花的香味……”
段明臣仔细辨别,空气中的确有一丝清淡幽雅的香气,不仔细分辨还真注意不到,他们循着香气的来源,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最终在床脚处发现了一朵形状奇异的花。
顾怀清戴上段明臣送他的鲛皮手套,弯腰捡起那朵花,托在掌心仔细端详。
这花儿竟是通体黑色的,与夜色融为一体,花瓣呈喇叭型,边缘有波纹型锯齿,形状妖娆而神秘,散发着似兰非兰的奇异香气。
顾怀清从未见过这样黑如墨却异常妖艳的花,便问道:“好奇怪的花,你可认识这是什么花?”
段明臣其实也没有见过这种花,但是他曾经在书上读到过这种原产自天竺的带毒的花卉,再结合之前店小二说过的话,便大致有了猜测:“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花应该是黑色曼陀罗。”
“啊,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顾怀清惊讶道,下意识的拿得更近一点,想看个清楚。
段明臣却立刻伸手阻止了他:“小心,不要凑得太近!这花通体有毒,其香气也有轻微麻醉和迷幻作用。”
顾怀清这才想起,他太医院的朋友施大夫曾经说过,曼陀罗原产自天竺,全身皆有毒,尤其果实有剧毒,提炼其汁液可以炼制麻醉剂,人服下后就会失去意识,无痛无觉。
顾怀清道:“外面的这些人会不会是被这曼陀罗的香气所麻醉,继而失去意识的?”
段明臣却断然摇头:“曼陀罗虽然有毒,但只是这么一朵花是不足以毒倒那么多人的,而若是大量释放曼陀罗的毒香,必定是非常浓郁,瞒不过白氏双雄和锦衣卫高手。我猜想,凶手定然用了更厉害的□□,那□□必定是无色无味的,才会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着了道。”
顾怀清皱眉道:“可是凶手是如何避开白氏双雄和锦衣卫,混入客栈的?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施放□□的?他掳走了安王世子,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任段明臣睿智机警,面对这些问题,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两人站在黑暗中,沉默了半晌,顾怀清突然一拍巴掌,道:“哎呀,我们快去后院看看掌柜的妻子,是不是也一样遇害了?”
两人来到后院的小屋子,远远的屋子里透出一丝如豆的灯光,在暗夜中晃动不定。
屋子里传出女子轻快的笑声:“嘻嘻,哈哈……珍哥儿,快到娘怀里来,乖啊,我的乖儿……”
段明臣和顾怀清对视一眼,说话的分明是掌柜的妻子,难道说她丢失的儿子找回来了?
他们悄悄走近,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面望去……
只见掌柜的妻子披散着满头长发,衣衫半解,白花花的胸脯都露在外头,怀里抱着原本供在神龛上的狐仙像。
她的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彩,温柔的望着怀里的泥胎雕像,轻轻的拍打着,仿佛在哄婴儿:“珍哥儿,娘的心肝儿,来吃娘亲的奶……乖哦……你最乖了……”
段明臣和顾怀清都愣住了,一时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顾怀清先反应过来,小声对段明臣道:“这妇人,莫不是疯了吧?”
段明臣沉着脸,屈起手指在虚掩的门扉上扣了两下,可是屋子里的妇人依然只专注于怀里的雕像,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无奈之下,段明臣低咳一声,伸手推开了门。
那扇门年代久了,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掌柜夫人受了惊,蓦地转过脸来。
不等段明臣和顾怀清开口,掌柜夫人就惊恐万状的盯住段明臣的脸,好像见了鬼一样,裂开嘴发出一声尖叫:“啊——”
段明臣和顾怀清猝不及防,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正待走过去安抚她,不料掌柜夫人却瞪着眼,紧紧抱着那狐仙像,惊恐的连连倒退,一直退到墙角,无处可退,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啊!你……你别过来!你休想伤害我儿子!”掌柜夫人完全没有了刚才温柔的表情,疯狂的甩着头,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眼眸里迸射出疯狂的火焰。
“大哥……”顾怀清扯住段明臣的衣袖,“你看她神智不清,眼神也不对劲,看起来真的是疯了。”
顾怀清正说着,那妇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的对着顾怀清磕起头来:“狐仙大神,求求您发发慈悲,放过我,还有我的珍哥儿吧!求求您了,我跟您磕头了!”
那妇人又哭又笑,疯了一样用力的以头抢地,额头磕破了皮,鲜血流淌下来,她却浑然不知痛一般。
段明臣看不过去,走进几步,想要搀扶她起身,那妇人却像避毒蝎子一样躲开,整个人缩在墙角,用手抱住脑袋,惊恐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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