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已经开始闷热,受伤的脚在众人的精心护理下好了许多,曾经的青紫转为略带着青『色』的淡黄,眼见再过几天就能恢复从前的白皙。
王氏懒懒的歪靠着软枕,没什么仪态的蹭到窗前,推开绷着青绫细纱的格纹窗子,烦闷的摇着团扇,嘀咕着“热死了。”
张妈妈正好端了碗酸梅汤过来,听到她说,便笑道:“这时节就这样,再过个把月落了雨,到能好上一些。”
张妈妈扫了春兰一眼,春兰立刻意会,来到窗前,将适才被推得太开的窗子稍微和拢了些。
王氏惹得正烦,见了不由立起柳眉。
张妈妈忙道:“这时候的风还有些硬,姑娘这会儿热不觉得,晚些时候身上怕是要不舒服的。”
王氏皱着眉头,满心不愿,但却没法反驳。
这些时候,她也多少感觉出来了,她这具身体的确没有她从前那般健壮,张妈妈的话多少也还是有些道理。
张妈妈将浸着薄薄水珠的白瓷小碗搁到桌边,低声道:“姑娘,喝点酸梅汁去去暑吧。”
王氏从前喝得最贵的就是一文钱两碗的大碗茶,酸梅汁这种高级货她今天是第一次见。
稀罕的瞧着乌黑『色』的『液』体,王氏拿起碗,先是试探的抿了一口,酸酸凉凉,入口生津。
王氏索『性』一扬脖,一碗冰凉的酸汁顺着喉管滑进肚里,王氏打了个激灵,适才的燥热立刻消散一空。
王氏挑眉,惊奇不已,“张妈妈,再给我来一碗。”
张妈妈低眉顺眼的道:“姑娘,这酸梅汁被井里的凉气浸得透透的,喝一点便可解了暑气,再喝怕是要伤身的。”
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顺着自己心思,王氏的火气又拱了上来。
脑中响起俞氏说教的那些半懂不懂的话,前些日子才赶了云珠,今天要是再把这个『奶』了这具身体的『奶』娘赶走,俞氏怕是又来念自己了。
王氏左思右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强制忍了怒意。
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新提上来的二等丫鬟夏竹跑进来报:“姑娘,蒋家听说姑娘病了,特地送来两大车补品呢。”
自打上次因为提及退亲被疑,王氏不得不推到失忆上后,俞氏就再没提起这事,王氏着急,却又不好一提再提,眼看婚期将至,春兰还来火上浇油,秉持着好女不二嫁的念头的王氏,心里的火就可想而知了。
偏偏夏竹不会看眼『色』,还在卖弄刚才看到的事情,“姑娘你是没看到,那车上的礼盒都上了尖,听那赶车的说,稍后蒋公子还要亲自过来探望呢。”
张妈妈那会儿在他们母女跟前伺候,知道王氏要退婚的事,眼看王氏脸已变『色』,担心夏竹走了云珠老路,连忙呵斥道:“行了,时辰不早了,你去灶上看看,该给姑娘上茶点了。”
夏竹委屈的瘪了下嘴。
她容易吗?要不是知道来人是姑娘的未来夫婿家的,她才不会急巴巴的跑出去看,本想着在姑娘跟前讨了彩,结果采没讨着,反倒招来了骂。
夏竹抬脸看王氏。
王氏冷着脸,像是没看到她因为跑得太急而冒出的汗珠。
张妈妈狠瞪她一眼,低声道:“还傻愣着干嘛。”
夏竹这才反过味来,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王氏冷哼一声,胸口好似烧了把火,燥热得她猛扇扇子,本想缓和下心情,谁知却把心里本就未熄的火扇得更旺。
张妈妈垂着眉眼,好似摆设一样的立着。
王氏看得心烦,挥手把榻几上的白瓷小碗拨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薄胎白瓷碗摔了个粉碎。
张妈妈侧身躲过飞溅来的碎瓷渣,低声劝道:“姑娘别急,老爷夫人总是心疼自家骨肉,姑娘的意见,老爷夫人不会不考虑的。”
王氏是外来户,她打从心底里就不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于张妈妈的劝告,王氏十分不以为然,想到这些时日的平静,王氏决心破釜沉舟,她就不信俞氏真的那么狠心,宁愿要这门亲事也不好女儿。
入夜时分,王氏把屋里伺候的都打发出去,然后把腰带系在架子床的一侧顶端,打好结后,她踩着本没有必要的小杌子上去,把裙带套在脖子上,一脚蹬着床头雕花的棱纹,确认不会滑脱后,便一脚踢翻小杌子,待到外面张妈妈的喊声以及一群错落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她才松开脚尖,任凭自己挂在床头。
张妈妈接连喊了几声,没听到王氏回应,便忙带着人冲了进来。
看到上吊了的王氏,张妈妈慌了神,忙伸手抱住王氏身体往上托,一面指挥吓傻了的春兰夏竹把带子从她脖子上拿下。
几人合力把王氏抬到床上,张妈妈这才想起来派人通知俞氏。
半刻钟不到,主院的灯亮了起来,俞氏披散着头发急匆匆赶了过来。
张妈妈先告知姑娘没事,后又将事情尽量简要的将清楚。
俞氏听了不禁扑到床边,痛哭起来,“我的儿,你若去了,可教娘怎么活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