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石岚送程浩出门。
临行前,程浩有些踟蹰。相处这么多年,他自认还是了解石父的,那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之前石父之所以没给石岚甩脸子,是给她留面子,不想女儿难堪,现在他要回去了,也不知石父会怎么骂她。
石岚看他满脸忧色,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婚姻不是儿戏,现在不合适了分开总好过以后相互折磨。”
程浩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好好跟他说,别着急,要是说不通也别顶撞他,以后我慢慢帮你磨。”
石岚心中一暖,点点头,看他沉着脸,踩着油门走了。
转回屋,厅里亮堂的吊灯已经熄灭,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过来坐,”石父坐在厅里一角,面前摆着茶盘。
石岚顿了下,心知有些事就算躲也还是躲不过去,便提步走了过去。
茶盘上煮着水,石父打开包装精致的茶叶包,把里面的新茶倒在紫砂壶里。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石岚别开眼,看着窗边的盆栽,低声道:“刘金祥在外面有女人,我接受不了,就分开了。”
石父叹了口气,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的性子我知道,就这一件事,还不可能让你这么快下决定。”
石岚心里叹气,石父还真是了解原主。
的确,原主可不就是犹豫来,犹豫去,虽然话说得极狠,可真要做起来却拖泥带水,始终没办法断得干净,最终被刘金祥钻了空子,结果弄得伤痕累累,从此不敢再触碰感情这根神经。
“还有……”石岚长吸了口气,低低的道:“我前阵子怀孕了,又流产了,大夫说我以后怀孕几率很低,刘金祥听了,再也没出现。”
石岚没提刘金祥大放的那些厥词,石父年纪大了,听了那样的话,恐怕会气个好歹。
透明玻璃壶中水泡咕噜噜往上冒,石父抬起手慢慢把壶拿起,徐徐往杯里注水。
壶嘴颤颤巍巍,歪斜的厉害,大半的水顺着杯沿流到茶盘里,石父却毫无察觉,继续倒着。
石岚无声一叹,按住石父满是皱纹的手,这才发现石父的手很冰。
拿过茶壶,石岚握着父亲的手,轻声道:“爸,我没事,我跟他分手,是他的损失,这世上好男人有很多,总会有人不介意我的事,跟我携手共度。”
石父眼眶发红,抖着嘴唇,想要说话,却几次都不成功。
石岚低首垂眸,将茶滤净,分好,把小巧的茶杯放在石父面前,红亮的茶汤在灯光下荡着涟漪,石岚的声音柔和低软,“爸,我打算去考研究生,王严明教授想要带我。”
“……考研也好,不然你遗传了我的这个脑子都要浪费了。”
过了好一会儿,石岚才听到石父颤抖的声音。
石岚微笑着端起茶杯,轻抿。
淡淡的涩,微微的苦,含在嘴里从舌根慢慢回上来一点点甘,生活同样也是如此。
一夜好眠,醒来后,门口传来石母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她爸,你去叫下岚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
石父没有说话。
几秒后,石母又道:“我给她做了甜豆花,现在吃刚好,一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对了。”
石父依旧没有搭话。
石母急了,‘啪’的拍了下石父,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到。”
石父哼了声,“没听到。”
石母气得又拍了下,石父不服气,跟她叫板,石母当了一辈子家,哪肯被压下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忘了叫石岚这茬。
隔着薄薄的门板,听着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拌嘴,吵架,石岚微微一笑。
石父或许还气石母赞同女儿跟刘金祥的婚事,但相处几十年,两人早已不分你我,吵着吵着,倔强的老头也就不再气了,这也是纾解情绪的一种办法。
窗外阳光透过窗帘,撒了进来,墙上的始终显示着已经过了八点。
真是不能睡了,石岚伸了个懒腰,汲上拖鞋,懒洋洋的打开门,走了出来。
石母听到动静,声音立马小了几个分贝,“岚岚,你醒了。”
石母的声音很软,隐隐带着一丝讨好,两分小心。
石岚笑着点头,“嗯,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妈,给我做甜豆花了吗?在学校时我就想吃这个。”
“做了,做了,刚好,妈马上给你盛出来,”石母听石岚这么说,忙咧开嘴,满脸的笑,在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
石岚笑着说声“谢谢妈,”转身去了洗手间。
石父看石母急于讨好女儿的模样,嗤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石母很白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这不是被雀打了眼吗?死老头子,你就不能少说一句。”
石父哼了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石岚洗漱过后,坐在桌前。
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甜豆花,刚炸出锅肉末小饼,还有几个底下金黄上面白嫩,撒着芝麻的水煎包,另配酸辣瓜条,凉拌笋丝,还有石母的拿手绝活,五香酱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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