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为什么会突然说到神佛之事?
一方面,他知道此间谈话肯定会传到至正帝耳朵里。
自己这么说,也是委婉地劝谏老丈人,你那全都是瞎忙活,有这时间,还是赶紧把你们老张家的天下打理打理吧,都成什么样儿了?
第二个方面就是……
“殿下,在圣人看来,百姓是很愚昧的,跟他们讲道理,不但耗时耗力,还讲不通,那么就用神佛之事来管理他们,反正出发点是好的,而且手段很有效!”
“这套方法,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行之有效的!”
“可是到了魏文侯的时代,这个办法出了点问题!”
“因为上位者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理智,明明是御下的手段,他们也信以为真了!孔子当时也看不惯这种行为,但圣人也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礼崩乐坏,周朝初年那种信仰的约束力消失了,这也就意味着,上位者弄丢了一件御下的利器,怎么管理,就必须找到新的办法。”
说到这徐鹤转头看向彭正,只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紧张,但又很好奇,徐鹤下面要说什么,那表情标题多纠结了。
好吧,我承认,刚刚所说的那个不理智的上位者,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位。
不过徐鹤并不在乎,我是在说故事,不是在映射谁谁谁,而且这个故事要进入正题了。
“怎么管理百姓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顺应民心!”
“百姓在哪个方面有需求,上位者就向哪个方面努力。造福百姓,那百姓自然而然就拥护了!对不对?”
这个可以点头,终于不用被人当面说我老子咋样咋样了,张瓅也终于从尴尬中挣脱了出来,连连点头!
“可是!用儒家的观点来看,老百姓都是傻的,哪里看得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有心之人一挑拨,舆论一引导,老百姓就跟着跑了。毕竟人心似水,民动如烟呐!”
“还有,比如英宗时驱除鞑虏,当时反对声音很大,百姓已经很难了,还有必要用兵将北元赶往更北方吗?”
“当年英宗怎么说的?一仗功成,让我大魏的天下可以安稳五十年!”
“老百姓只觉得眼前三餐无以为继,根本不会考虑五十年后的事情!”
“您假如是英宗,你觉得你应该坚持打这仗,还是与民休息?”
张瓅毫不迟疑道:“当然是打这仗咯,一仗北元彻底被打服了,咱们大魏也没了后顾之忧,可以造福百姓了!一个是苦三年,一个是安慰百余年,这笔账,英宗他老人家算得对!”
徐鹤笑了:“没错,你是现在觉得他对了,当年的百姓可不这么认为。”
张瓅苦着脸,想不通怎么处理这件事。
“邺城临近漳水,如果能开通运河,引漳水灌溉民田,每年粮食的产量可以翻倍!”徐鹤继续道。
“假如这条运河已经开通,邺城百姓一定非常满意,坐享其成嘛,谁不高兴?”
“但如果要他们自己出人出力凭空挖一条运河,那估计地下骂声一片咯!”
彭正听到这不由感叹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徐鹤微微一笑:“那殿下觉得,西门豹能有什么手段,违逆民意,把这么大一件事做成呢?”
说到这,徐鹤对二人道:“其实秘密就隐藏在司马光的脑子里!”
“司马光?”
“司马光?”
张瓅和长史彭正不约而同质疑出声。
“姐夫,西门豹和司马光,两人一个是周朝,一个是宋朝,风马牛不相及咧!”
徐鹤笑道:“殿下有没有想过,司马光为什么不将西门豹的事情写进《通鉴》?”
张瓅摇头犹如拨浪鼓。
“那你知道,西门豹是怎么做成这件事的吗?”
张瓅依然摇头。
徐鹤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啊?”张瓅傻了。
徐鹤继续道:“不过,《滑稽列传》里记录了西门豹的两句话,从中可窥一斑!”
“民可以乐成,不可以虑始!”
什么意思?
我把这件事做成了,老板姓可能恨我,但他们的子孙后代却都会记得我的好处。
“民可以乐成,不可以虑始”这句话是法家之言,你把这件事做成了,大家可以陪着你一起开心,但筹谋策划这件事的时候,千万不要跟这些人商量,只要商量了,事情肯定做不起来!
“后来西门豹一口气在邺城挖了十二条运河,合称【十二渠】,世世代代都在造福邺城百姓。”
“十二条?这,这这……”张瓅不可思议地看着徐鹤,“他到底是怎么做成的,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方法!”
徐鹤笑道:“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从西门豹做得其它一些事中,可以略窥一二!”
“《韩非子·内储说上》,说得是【七术】,说白了,就是上位者御下的七种手段!”
“七种第六条【挟智】说的就是西门豹治邺时的御下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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