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傻了。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抢上前来,一把将他拥入怀中,转眼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等他定了定神,才发现眼前这位是自己这一世的母亲谢氏。
徐鹤接近四十岁的灵魂被人抱住,实在是有些羞涩,此时的他只能像个木头似浑身紧绷,耳边传来母亲喜出望外的哭泣声。
片刻之后,周围妇人将徐母拉开,徐鹤这才稍稍得以喘息。
钱裕经常来徐家找徐鹤耍,自然认识徐母,见状立马代替没回过神来的徐鹤道:“婶子,你别哭啊,有大喜事,大喜事!”
一众没到家的同窗立马也跟着恭喜了起来。
这一幕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蒙圈了。
不是说徐鹤以头触柱,以死明志了吗?何喜之有?
再说了,徐母早就发现儿子头上有个新鲜的伤口……
徐鹤这时终于从两世为人的状态下惊醒过来,他前世母亲早逝,从小就缺乏母爱,被徐母这么一抱,他也被这浓浓的舔犊之情感染。
只见他一撩衣襟下摆跪了下去:“母亲,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徐母抹着眼泪连连点头道:“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候,徐鹤的同窗们才将今天白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众人说到黄有才诬陷徐鹤之时,老甲长愤然捏紧了拳头:“这个黄有才,平日里见了,老汉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徐母也是一脸担惊受怕,黄家势大,还有个进士儿子,被这种人家惦记上可就危险了。
但过了一会,钱裕说到天上炸雷,县令回心转意,徐鹤对答如流之时,众人全都紧张地握紧拳头,指尖都捏白了。
“我儿吉人自有天相,阿弥陀佛!”徐母赶紧双手合十跪在地上朝西方磕了几下。
徐鹤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钱裕是个会讲故事的,前面压抑得差不多了,他便开口说起徐鹤在县试考场中的表现,当他说到徐鹤当场被县令点为案首,黄有才被罚跪龙门时,众人,包括一起坐车的同窗都不由大声叫好起来。
听到这里,刚刚在众人面前狐假虎威的徐雀此时早就面红耳赤,他趁着众人关心徐鹤之时,夹着尾巴准备溜走。
谁知这一幕被徐鹏看见,他故意大声道:“徐雀,你去哪?”
徐雀刚刚离开人群,听到这话时差点羞得用衣服包住脑袋,此时他心中纵有千般不甘,也不敢再犯众怒,只好急匆匆跑走了。
因为走得快,还被地上石块绊了,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众人见状,对比刚刚他的嚣张,顿时笑声更加大声。
这边徐鹤及一帮同窗见状有些莫名其妙。
徐鹏便把刚刚之事说了。
小胖子钱裕撇嘴不屑道:“说他狗腿子都是轻的,成天跟在徐鸾后面进城就是赌坊、青楼,不是个好东西!”
但储渊却微微皱眉,他小声在徐鹤耳边道:“小鹤,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徐鸾那边……”
徐鹤闻言点了点头,朝他做了个放心的眼神。
相对于徐鹤平安归来,还当场被县令大人点了县试案首,徐雀这事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插曲。
老甲长扶着徐鹤的胳膊道:“太好了,小鹤,我就知道你是个读书种子,果然不负所望,咱们徐家这一支族人就靠你出人头地了!”
徐鹤赶紧躬身对他道:“大伯谬赞,小子一定不负所望,接下来继续用功读书。”
老甲长开怀大笑:“你看看,你看看,到底是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一番交谈后,同窗们拜别徐家众人,上车走了。
等众人渐渐散去,老甲长家父子俩也准备告辞。
徐鹏扶着徐鹤的胳膊道:“小鹤,明日我去草河里抓几条鱼给你补补身子,好好读书,别让婶子失望!”
徐鹤点了点头:“鹏哥,谢谢你,谢谢大伯!”
老甲长哈哈一笑,朝母子二人随意挥挥手,便带着儿子徐鹏回家去了!
这下所有人都走了,原本喧闹的小院顿时再次安静下来,徐母一脸慈祥地看向徐鹤:“鹤儿,你先进去歇息,娘亲给你做饭!”
说完就不等徐鹤回答,急匆匆去厨房生火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担惊受怕了一天,自己粒米未进,见到儿子回来却立马生火做饭。
徐鹤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酝酿,眼睛也微微湿润。
可下一秒当他走进这一世的家里时,整个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一灯如豆,昏暗的房间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堂屋中除了一个案上供着徐鹤死去父亲徐巍的牌位,别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走进自己的房间,破木板搭起的书桌上,只放着读书用的笔墨纸砚,对了,还有一张床,床也是木板搭在土砖上的那种,被子上补丁若干,不过十分干净整洁。
这么寒碜的家境,母亲竟然还要供他读书。
而且一供便是三年。
徐鹤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见到谢氏时,心中就涌现出一股孺慕之情了,这么伟大的母亲,为人子女自然应该知道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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