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席面,沈瑄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徐嵩回去商量事儿去了。
看着他的轿子远去,李知节道:“这沈阁老家的公子来,所为何事?”
徐鹤当着谢良才的面,小声将沈家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知节皱眉道:“都什么节骨眼了,尽想着往家里搂银子,这沈家,唉……”
谢良才道:“沈阁老下野,听说是晋党所劾,这次估计也有挟机报复的意思!”
徐鹤还是第一次听到【晋党】这个名词,就他现在所知,朝廷上首辅、次辅各是一派,现如今又来个晋党,着实让他觉得复杂。
但这些事跟他一个小小生员完全扯不上关系,自己也无须杞人忧天,毕竟个子高的大有人在不是?还是关心关心身边人才好。
想到这,徐鹤对李知节道:“老师,自府试之后,您便一直不在扬州,实在是太辛苦了,这次回来还出去吗?”
李知节点了点头:“泰兴遭了匪,新任县令刚刚到任,那边的事情暂时结束了,不过最近为师在帮你师伯筹粮,估计一时半会歇不下来!”
“筹粮?”徐鹤与谢良才同时问出口。
李知节疲惫地点了点头:“没错,陆部堂浙江剿倭,军粮现如今成了大问题,他在你师伯的建议下,奏请陛下准许周围省份协理粮草,我这次就是去帮他们筹粮去了!”
朝廷拨付粮草自古就有成例,一般是调运太仓粮,或者是本省粮草不必解京,原地自动拨给驻军。
请隔壁省份协理粮草,说明陆云所部的粮食危机,浙江本省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太仓之粮更是无从谈起。
事关谢鲲,徐鹤关心道:“各省粮食筹得怎么样?”
说到这,李知节怨愤道:“各省全都打着事不关己的主意,觉得陆部堂将倭寇牵制在浙江、福建一带,跟他们就再无关系了,朝廷虽然明发旨意,但各省都有推脱,南直这边也是如此。若不是彭知府深明大义,允我为之筹粮,南直隶一省更是一粒米也不会解送浙江,着实让人寒心!”
听到这时,还不等徐鹤二人说话,他又曝出了一个大消息:“子鱼兄已然离开浙江,亲赴北京求告权贵之门,但听说京中有人传说,说是宫里觉得陆部堂劳师无功、靡废钱粮,锦衣卫处收到陆部堂贪墨军饷、养寇自重的投书,陛下震怒,抓捕陆部堂的锦衣卫已经在去浙江的路上了!”
徐鹤揪心道:“那究竟现在浙江剿倭的形势如何?老师可有消息?”
李知节点了点头:“据我一个在福建做知县的同年写信说,倭寇中分为真倭和假倭,真倭都是扶桑岛上各藩中潦草不得活的浪人,铤而走险泛海来到我国东南,刚开始抢掠沿海,后来因为卫所积年孱弱无法抵御,所以愈发猖狂,发展到现在竟敢深入内陆,攻掠城池!”
“假倭是什么?”谢良才好奇道。
李知节摇了摇头道:“假倭实则是我大魏沿海的百姓,他们或是自愿投贼,或是被倭寇强掳了去,被迫为贼,久而久之,这帮人也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便死心塌地跟着倭寇祸害本国百姓!”
谢良才闻言又是吃惊又是大怒道:“怎么会有如此寡廉鲜耻之辈!”
徐鹤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看来虽然在这个世界,王朝从明变成了魏,但华夏周围的形势应该还是差不多,历史上明朝从太祖洪武年间就一直深受倭害荼毒,直到嘉靖末年,扶桑岛上德川幕府一统四岛,战乱平息,为祸东南的倭乱才逐渐消失。
当然,原来那个时空中,戚少保、俞大猷、胡宗宪等人几次给予倭寇重创,使得其不能像以前那样如若无人之境般的抢劫,也是倭寇逐渐在大明沿海消失的主要原因。
而那时的大明朝面对的形势跟今日之大魏其实差不多。
倭寇是武装劫掠朝鲜半岛和华夏沿海各地的日本武士、浪人、渔民、商人、农民等,其中掺杂了不少华夏的流民、窝主和汉奸。
历史上甚至还有记载,说当时的真倭只有十之二三,而华人冒充的假倭则有十之六七。
“我那同年说……”李知节沉声道,“海寇中多为华人,华人狡诈,擅骗夷人。之前福清陷落,就是华人先装作倭寇出现在守城之兵眼前,守城之兵看到倭寇心胆俱裂,惊逃而走。”
“福清陷落后,华人又争先恐后骗夷人说福清府大狱藏着金银,等真倭们信以为真,聚集了数千人劈门而入,而其时,华人已群入帑藏负其万金走矣!”
“夷人不知华人已经走了,还傻头傻脑死战,最后被剿灭俘虏时,全是真倭,假倭无一夫被戗者!”
谢良才苦笑不已,良久才问道:“李通判,这些假倭为什要扮成倭人?”
李知节道:“这些人大多是闽浙一带的通番之徒,打扮成倭寇的样子冒充,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中很多人的亲朋好友都是大魏子民,他们怕事情败露后连累亲友,二是真倭的武器锋利,作战勇猛,官军深为忌惮,这些人狐假虎威,往往剃了头冒充真倭,守军望风而逃,不敢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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