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小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粮船在大运河上首尾相连,排成长蛇阵缓缓往南驶去。
徐鹤坐在舱中跟顾姐姐聊起今天早上的事情。
当他说到阴人时,顾姐姐点了点头道:“那马御史既然说是北京来人,那八成就是吕恒的那个家中管事儿了!”
徐鹤好奇道:“你说英国公府的一个下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架子,竟然让麻良弼都不敢再为难我们?”
顾横波笑了:“我听说英国公府的吕公爷娶的是先皇的长公主,吕恒说他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这位郑公公很有可能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而且又是出自宫中,说不定宫中哪位大珰就是他的干儿子。”
徐鹤点了点头,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
“还有个问题!”徐鹤皱眉道:“这吕恒按道理讲,在我们来之前就应该已经过了淮安府北上了,如果这郑公公是在经过淮安时给麻良弼打的招呼,那我这两天也不用被姓龚的耍了!”
“听那马御史的意思,麻良弼那边应该是刚刚收到郑公公的传话,你说,郑公公是通过什么渠道传话给麻良弼的呢?”
顾横波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这不好猜,不过你下次写信给吕恒问一问就是了!”
徐鹤一想也是,便也不去纠结了。
就在这时,舱门被人敲响,徐鹤道:“谁啊?”
门外吴德操的声音传来:“亮声,你找我有事?”
徐鹤对顾姐姐眨了眨眼,然对门外的吴德操道:“耀臣兄请进!”
话音刚落,舱门被推开,额头被细布包成木乃伊的吴德才走了下来。
顾横波见状,捂着嘴差点笑出了声音。
吴德操见状,叹了口气道:“弟妹,我可都是为了维护你才被人这般折辱,你怎么还能笑我?”
顾横波连忙强忍笑意拱拱手道:“吴兄见谅!见谅!”
徐鹤也笑了,对吴德操道:“耀臣兄,这段时间却是辛苦你了!”
吴德操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里的银子,心中不由紧张起来,毕竟这种开场白都是掌柜要辞工的节奏啊。
徐鹤见他紧张,于是笑道:“耀臣兄,你难道猜到了?”
吴德操闻言更是灰心丧气道:“亮声,你这事情已然差不多了,也没有用到我的地方了,那我在扬州自己下船吧!”
徐鹤诧异道:“耀臣兄要走?”
吴德操突然精神了:“怎么?亮声不是要赶我走吗?”
徐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走了?”
吴德操立马一点德操皆无地笑了:“不赶我走就行,亮声,你说吧,什么事?”
徐鹤神秘一笑道:“好事!”
说完,冲着顾横波点了点头。
顾横波笑道:“耀臣兄,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有个小姐妹,就是那个元参将家的妾室吗?”
吴德操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咱第一天到淮安,不就去他家求见了嘛?”
顾横波点了点头,然后把马毓书身上发生的事给吴德操说了。
她这边讲完,徐鹤道:“耀臣兄,马姑娘现在已然无家可归,你怎么看这事儿。”
吴德操又不是傻子,徐鹤的话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这么多年,他家道中落,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敢想着成家立业。
平日里有了需要,就去那些半掩门子解决一番。
但作为读书人,他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他想改变……
比如跟着徐鹤,刚开始时,他就是觉得,蹭徐鹤这个傻棒槌,能赚到银子。
后来发现,徐鹤这人待自己不错,是个优质长期饭票。
但跟徐鹤接触越多他越发现,徐鹤身上有很多值得自己佩服的地方。
比如这次去栟茶,很多在他看来完全是死结的事情,遇到徐鹤全都迎刃而解,而且还能把事情做到极致……双赢。
这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徐鹤的看法。
从而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跟着徐鹤厮混,说不定将来自己也能攀附骥尾,鸡犬升天呢?
在这种想法中,他对徐鹤交办的事情,处理起来更加认真。
对自己的生活也都有了规划。
比如,他已经很久没去私娼决绝需求了。
因为他知道,这种行为,徐鹤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毕竟会让徐鹤在心里瞧不起自己。
所以,他决定,从此之后再也不去了。
但每个孤枕难眠的夜晚都是折磨,他也第一次认识到,自己需要有个安慰的收入,有个安慰的家了。
所以,在听到徐鹤说起女人时,他真的有种徐鹤是知音,是天上下凡的月老,自己想老婆,这不,就派徐鹤给送来了。
徐鹤见他不答,还以为是他害羞,于是打趣道:“看来耀臣兄对此没什么兴趣啊?”
吴德操闻言立马急了:“别啊,亮声贤弟,不,徐公子,不不不,徐大媒,小生这厢情愿得紧!”
徐鹤和顾姐姐相视一笑,然后故意逗他道:“耀臣兄,你不嫌弃人家做过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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