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戟拧着眉,不肯离去,他自然知道自己如今是在本末倒置,他应当去找牛菊解释,而不是一直在意盛姣姣如何想。
但他走不了,双脚不能动,心里的天秤在盛姣姣与牛菊之间,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一直向盛姣姣倾斜。
他必须同她解释清楚,让她消气。
至于牛菊,她气不气,谭戟倒不在意。
“姣娘......”
谭戟又拱手,面对浩翰敌军都宁折不弯的腰板,再一次冲盛姣姣弯了下来。
他怵她,真的。
她若一直这样同他说话,他就一直怵她。
盛姣姣依旧背对着他,却开始咬着唇偷笑,骄纵的令人发指。
偏偏的,却又将谭戟拿捏住了。
“姣娘......”
他又唤了一声,仿佛图穷匕见,已经无可奈何了,
“我总不能,总不能因为怕牛菊和她阿娘伤心,硬着头皮将牛菊娶回家吧?谭戟绝无娶妻之意,千真万确。”
说不娶,便是不娶,谭戟仿佛在表着忠心一般,将立誓的决心掩盖在水面之下,既不娶盛姣姣,也绝不娶牛菊。
都这般说了,盛姣姣该是满意的了。
果然,盛姣姣一听,忍不住乐了,她起身,转过来,仪态端庄,同谭戟说道:
“罢了,我也不能看着你苦恼,毕竟你将来是要保护整个大泽的人,我去开导开导牛菊,但这事儿我们可提前说好,牛菊是个好姑娘,你愿意一辈子单着,那便单着,将来若是牛菊嫁人,但凡有人传出风言风语,说与你有些什么,这个事,你自己去解决。”
谭戟立时松了口气,直起腰身,
“我自不会同人浑说,一会儿,我也去告知灶屋里的其余人,让他们不要出去浑说。”
本来就没成的事儿,谭戟肯定不会说出去,灶屋里那几个男人都是铁血军人,也不会拿女子名节开玩笑。
盛姣姣面露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又转身,一扬衣摆,端端正正的坐在了石头上,不说话了。
她要同谭戟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又见他还不走,便奇怪的偏头,用一双水眸不解的看着他。
谭戟见她这样娴静优雅的姿态,仿佛千金小姐,在等着他这个长工回话一般。
他擦了擦方才额头上沁出的薄汗,微微的叹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
“你大哥哥其实也是怕秦师父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方才说的都是场面话,姣娘......”
他的声调一直平铺直竖,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哄人,说着说着,反而像是在斥责盛姣姣任性了。
所以说了一半,谭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开始紧张,生怕好不容易才心情转好的盛姣姣,又被他惹恼了。
顿了顿,谭戟才是硬着头皮又是说道:
“姣娘,你回去吧,你大舅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又要生活,又要做饭,实在腾挪不开。”
“那你去帮她生火,我在这里坐会儿。”
她现在并不想回灶屋里去,一回去就会看见秦瓦那张固执的脸。
只要一见到秦瓦固执的态度,盛姣姣就会忍不住动怒,恨不得拿个锤子,把这人的脑袋撬开,非要让他同意,去打劫了属国的军队,自己给自己的军营囤积些辎重才好。
见盛姣姣又生气了,谭戟在她身边站了会儿,才是说道:
“秦师父会同意的。”
“又不是人人都同你和大哥哥一样聪明,有些人当不成大将军,就是因为脑子太死板了。”
盛姣姣说着,嘴唇微微的翘起,仿佛在撒娇一般,她又拽来一根树枝,使劲儿的敲打着前方的一座小土包,气道:
“别的不说,你看着,冬季一来,属国缺少粮食过冬,必定南下劫掠,这个冬季必有一场大战,所以咱们治寿郡儿郎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吗?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就这样被帝都的不急不慌给拖死了,这也无所谓吗?他们没有家吗?没有妻儿子女吗?没有惦记他们的父母吗?帝都不管,他们的营长也不管,那还有谁能珍视他们的性命?......”
她越说越是气,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仿佛烧着火,怒瞪着前方的小土包。
谭戟没有说话,黑色的眼眸灼灼的,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盛姣姣发脾气。
她泄愤一般的拿树枝敲着前方的土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白嫩嫩的手指因为太过于用力,指腹红彤彤的。
身侧的阴影动了动,谭戟蹲下身来,他伸手,握住了盛姣姣手里的树枝,不让她再打前面的土块了。
盛姣姣拽着自己的树枝不松手,他微微的用力,带着些许的强势。
她松开了手,不解的看着他。
谭戟垂目,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说道:
“别气了,秦师父如果不同意自己攒辎重,我与你大哥哥就申请调换营地,我们去郡北,秦师父与白营长守跳马湖。”
论兵力,谭戟与齐漳的东西营,比南北营更甚一筹,因为东西营都是年轻儿郎,新生一代的郑岭、谭小剑、齐明等,都进入了东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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