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眼中,奴籍女子就等同于妓子,弄几个妓子回家,自家人道是做绣活儿赚钱的,旁人闲言碎语里,便不是那么个意味了。
还以为齐家是个消金窟。
盛姣姣的眼眸一抬,红润的唇微张,到底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只道:
“那咱们这做绣品的买卖就只能搁置了。”
“暂时只能如此。”
似被泼了一盆冷水般,齐二娘子一身的热情,也只能熄灭了下来,她的神情有些恹恹的,同盛姣姣说了会子话,交完帐后,便去棚子里做她的草纸去了。
盛姣姣又在房里坐了坐,正将今日赚的铜钱收入匣子里,忽听窗外,有道弱弱的声音唤她,
“先生。”
盛姣姣一抬手,推开了窗子,看到莲心小小的身子站在篱笆外头。
她忙冲莲心招手,让她进了院子来。
盛姣姣起身出了门,站到了莲心的面前,弯腰,亲切的笑着问道:
“莲心,你怎么又来了?”
启蒙学堂还在继续着,这些日子来,莲心这个小姑娘的学业,以突飞猛进的速度在进步着。
天下哪里有不希望学生进步的先生,因此盛姣姣的内心,对莲心这个小姑娘,又格外喜爱了一些。
就只见莲心手里捧着一叠草纸,这是上回她考试的好,盛姣姣奖励给她的一叠草纸。
草纸上用粗墨写了字,正是今天盛姣姣布置给她的功课。
就只见莲心双手托着那叠草纸,给盛姣姣行了一礼,规矩恭敬道:
“先生,我阿娘说,我从此以后不能来上学了。”
听了这话,盛姣姣一愣,问道:
“为何?”
“阿娘说我如今认识的字已经够多了,家中还有细佬要照顾,也能执笔为家中写家书,今后还能教细佬启蒙,我若是每日来抽时间上学,家里的活儿就没人干了。”
莲心低着头,脸上的神情有些麻木,眼眶还是红肿的。
显然她是在家中哭过才来的。
“先生,往后我不能来上学了,愿先生今后多保重自己。”
莲心说着,小手往前一伸,把手里的草纸又举高了一些。
盛姣姣心思复杂的接过了她手里的草纸,低头看着草纸上的字,虽不十分圆润好看,却也是一笔一划,十分认真写的。
她张了张唇,正要说话,莲心已经朝她鞠了一躬,转身跑出了齐家的院子。
天色已晚,家家户户亮起了灯,莲心那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中,
盛姣姣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身边树木林立,院子里的羊,已经被牛菊挪到了土坳里的羊圈中照料着,地上绿草茵茵,这几月来,齐家的生活环境其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但为何,盛姣姣觉着,她这心情一点儿都没好起来?
莲心一走,很快,牛菊的阿爹牛元就上了门。
在吃晚饭之前,盛姣姣便吩咐了齐桡,让他去找牛菊的阿爹。
牛元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现在牛菊在盛姣姣手中做事,牛家人也不敢耽搁,这不,齐家人刚吃完,牛元就到了。
相比较熊琳,盛姣姣对牛元就笑的真心多了。
她让牛元进了堂屋,又让齐桡去泡茶,慢悠悠的说道:
“前些日子,我二哥哥回来,带了几斤茶叶,牛大爷吃着,尝尝味道。”
治寿郡不产茶,穷苦人家也没有吃茶的习惯。
因而齐家也没有给人泡茶的习惯。
今日盛姣姣要与牛元谈正事,才是让齐桡上了茶。
牛元长得老实巴交,又五大三粗的样子,虽从军营里退役回家,可年纪并不大,只约三十上下。
见盛姣姣如此客气,又摆出一副说正事的姿态,牛元便不由得内心打鼓,他控制不住自个儿的姿态,只恭敬的弯了弯腰,拿起几上的茶盏,学着盛姣姣的模样,掀起茶盖品了一口。
又听盛姣姣慢条斯理的问道:
“我常听牛菊说,大爷原先在军营里头,是做斥候的?”
不看盛姣姣的年纪,只端看盛姣姣坐在堂屋主位上,那腰杆儿笔直的模样儿,以及她让他进了堂屋之后,吩咐齐桡的口吻。
老实巴交的牛元就有些坐不住,他立即放下茶盏,站起来,
“是的,回,回姣娘的话,我统共做了十五年的斥候。”
往常,他见着盛姣姣可不是这样的,总觉着这几月来,盛姣姣身上的气势越发的逼人,似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那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了。”
盛姣姣抬起手来,缓缓往下压了压,示意牛元坐着说话就行,又问道:
“大爷如今身子可好?”
“身子骨还算硬朗,干些粗重活儿不在话下。”
牛元少时入伍,要不是到了年限,按照治寿郡的兵制规定,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戍边几十年。
但治寿郡的兵制就是这样,干了十五年,依旧还只是个小兵的,就直接让回家了。
回了家就是民兵,依然可以为了守护自己的村子出力。
盛姣姣点点头,又拿起桌面上新买来的茶盏,端在手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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