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寂静,只有风沙吹动树梢的声音。
细小的沙砾随风而来,击打在树叶上,尽管这些树木在盛姣姣的照料下,一棵棵都在茁壮存活着。
可是时间长了,却依然会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在治寿郡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望着盛姣姣微红的眼尾,谭戟显得有些无奈。
他并不想弄哭她,可他与她寥寥几次见面,她却总是眼眶发红,情绪似乎特别容易失控。
于是谭戟只能转移话题,又说道:
“今日集上的贵人下了帖子与我和阿漳,想来是想有意拉拢我们,我推脱军中有事没去,事不宜迟,我明日便让我婶娘上门来提亲,三书六礼,这是必不能少的,流程走得差不多了,估计你的麻烦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所以这流程怕是走不完,我们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渐渐的,废太子和殷泽的拉拢之意就越发有针对性了。
他们一开始采取的是广撒网,这跳马湖内大队长往上的武官,都被贵人找尽名目送过礼。
后来直至现在,齐漳与谭戟渐渐显露出自己的军事才干后,废太子与殷泽对二人便有些志在必得的意味了。
所以谭戟既然下定决心,要护盛姣姣渡过此劫,他就觉得要快,盛姣姣只要一日无婚约,她就让人心思活络一日。
治寿郡的婚丧嫁娶,其实要简单也简单,很多人家里都不讲究三书六礼。
不少人家就是直接找个熟人来说亲,说好了就送聘礼,当天找个日子,定下结亲就好。
但是谭戟和盛姣姣需要。
他们需要这个漫长且庄重,繁琐又复杂的过程,来拖延时间。
而且谭戟觉得盛姣姣值得。
就算是假的,她也应该被珍而待之。
盛姣姣手里握着沉甸甸的解除婚约的文书,嘴里喃喃着,
“三书六礼啊......”。
上辈子她没有过三书六礼,因为她是妾,就一个媒人上门送了几箱银子,没过多久,盛姣姣就被一顶花轿抬入了贵人府。
仿佛买了一头牛羊一般。
她没有被这样正式又庄重的对待过。
就连上辈子她被殷泽封为了皇后,也是匆匆的给了她一封诏书,第二日她便是皇后了。
没有任何加冕仪式。
因为那时候大泽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国库穷的叮当响,根本就没办法举行任何大典。
“嗯,尽管是假的,可也不能让你丢了应有的尊重。”
谭戟微微侧脸,看向盛姣姣,看她一脸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想替她将脸上的泪拭掉。
然而他忍住了。
他的喉头滑动一下,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意,
“姣娘,谭戟......让你蒙尘了。”
“不,没有,没有。”
盛姣姣终于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她拼命的想忍住哭泣,可是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他没有的,一直都不是这样,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有的。
盛姣姣摇头,忍不住伸手,握住谭戟的手哭,
“你很好的,不要妄自菲薄,谭戟,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好的,最厉害的,一直都是,比我大哥哥还要厉害,整个大泽儿郎里,你是最好的。”
本来就是啊,他怎么会觉得与她有婚约,是让她蒙尘?
怎么可能?
未来那么厉害的神武大将军,她作为一介民女,能够与他有婚约,将来身价都不知会飙涨多少。
谭戟啊,怎么这么笨?
“比你大哥哥都还要厉害?”
谭戟仔细的看着盛姣姣,半晌,忍不住笑了,他没有推开盛姣姣的手,低声道:
“那我在你心目中,可真的是很厉害的了。”
他还记得那日在水泊边,盛姣姣神采飞扬的说,她的大哥哥是最厉害的,连谭戟都比不上。
如今,谭戟已经比她的大哥哥更厉害了。
半晌,他又觉得这话似乎太过于轻浮,失了尊重,又抿了抿唇,手指指尖微动,撇过了脸去,不再看她,指尖在她柔软的掌心下蜷紧,
“别哭了,今后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若每回都哭成这样......”
他不知如何待她是好。
谭戟倒是想要哄哄她,可到底男女有别,又显得太过于亲密唐突,只能用着这样别扭又难言的姿态,撇着脸,垂目看着远处的一株汗血草,又道:
“姣娘,你要坚强些,将来的路,你想要随心所欲的走下去,就要坚强些,谭戟会助你,不必慌张。”
盛姣姣的羽睫上挂满了细碎的泪珠,她望向谭戟,泪眼朦胧中,仿佛重回了上辈子的军营,她病的昏沉,谭戟捧来齐明送的那套文房四宝,也是说着这样类似的话。
从此后,她与他便是一条船上的同盟,坚不可摧,再无人能够分化他们。
这辈子,也是一直到此刻,盛姣姣才是突然找回了一些上辈子谭戟的影子,她望着面前谭戟的侧脸,英俊锋利,鼻梁高挺,剑眉飞入髻,星眸下垂,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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