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事儿,与张娘子无关!”
雪地里,莲心阿娘也急的吼了起来,拖拽着哭喊不休的莲心,就往村外行去。
没有人理解她,她也很伤心难过,可是家里的男人战死了,虽然每月都会有抚恤,但从这个月开始,抚恤银就变成了抚恤粮。
隆冬降至,粮食是够吃了,可依旧没钱,家里还有个儿子要养,将来莲心的细佬要娶媳妇儿,多的是要用上银钱的地方。
莲心去了军粮,就不愁吃喝了,家里还有莲心的卖身钱使。
盛姣姣狠心见死不救,那便不求她了。
若是莲心进了军寮,将来......那也该是穷人的命,只能期盼莲心将来寻个好男人,替她赎身,将她从军寮接出来。
文秀脸上也有了泪,回头,看向静静站在细雪中,自己接过了伞撑着的盛姣姣。
无垢白雪,姑娘矜贵淡漠,一双澄澈的眸子,在伞檐下,毫无波澜。
文秀起身来,看着盛姣姣流泪,哭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阿娘?”
她刚刚生下了个小姑娘,所以见到莲心的遭遇,便有些感同身受,恨不得将这一颗为娘的心,揉成一团紧拧起来。
实在是太不忍心了。
盛姣姣微微眨动眼睫,平静开口,
“让你家大爷去军寮门口候着,待莲心阿娘办妥莲心的奴籍户本,便将莲心替我买回来。”
说完,盛姣姣独自撑着伞,转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赏雪的兴致都没了。
文秀站在雪地里,怔怔的看着盛姣姣的背影,她愣了许久,才是反应过来盛姣姣交代的差事,急忙高兴的“哎”了一声,转身往家里跑。
晚上时候,被冻的鼻尖儿通红的莲心,由张晋领了过来,瑟缩着身子,低着头,穿着破烂的鞋子,两只手捻着破烂的衣角,安安静静的站在张晋的身后。
齐家老太太坐在堂屋的主位上,看着莲心,又看看张晋,有点儿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个,真是我们家姣姣儿吩咐了,让你从军寮门口带回来的?”
“回老太太的话,正是姣娘吩咐的。”
张晋恭敬的回着话,腰微微的弯下。
一旁正在打着绦子的齐大姑娘听见,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绦子,起身来,往盛姣姣房里去。
她一进盛姣姣的屋,就抬手,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盛姣姣的耳朵,大急着问道:
“姑娘啊,你把莲心弄回来做甚?张大爷都把那孩子带到堂屋里去了。”
盛姣姣歪着头,本来正在看书,听阿娘这样一说,便急忙起身来,揉着耳朵往堂屋跑,又道:
“张大爷办事果然利落,这么快就把事儿给妥了。”
小小的齐家,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话还未落音,盛姣姣就已经快步到了堂屋。
追在她身后,原本想要打她几下的齐大姑娘,及时的收回了手。
她虽然气恼盛姣姣花钱,把莲心弄了回来,但此刻张晋还在堂屋里头,齐大姑娘晓得要在外人面前给盛姣姣脸面。
因而一进堂屋的门,失了打盛姣姣的先机,便只能收回了手来,跟在盛姣姣的身后进了屋。
见盛姣姣坐在了齐老太太的身边,齐大姑娘也只好瞪眼看着盛姣姣,同齐二娘子坐在了一处。
“见过姣娘。”
等盛姣姣落座,张晋立即双手抱拳,躬身,向盛姣姣行礼。
他已经从文秀处得知,盛姣姣有意要用他,是以向盛姣姣见的是主仆礼。
齐老太太与齐家一众娘子都安静了下来,本来张晋带着莲心上门时,家里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盛姣姣一来,就更不知说些什么了。
坐在主位侧方的盛姣姣,一身端庄的看着张晋。
这张晋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年纪上与齐老太太差不多大,皮肤幽黑,长得彪实,穿着一件卷羊毛的坎肩儿,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片刻后,盛姣姣的眼中带上温和的笑意,
“张大爷办事果然牢靠,事儿办的不错,我明儿便让张娘子将车马费一并带回给大爷,辛苦大爷跑一趟了。”
“替姣娘办事儿,是小人的荣幸。”
张晋恭敬的回着,上回他替盛姣姣去了山庆城当铺一趟,回来后,盛姣姣给了他许多车马费,这么多的钱是张晋想都不敢想的。
难怪他住在黄果村,都听人说了,盛姣姣雇佣牛元与牛菊做事,可大方的很,开给这父女两个的薪酬,就算是买了这父女二人的命,那都是够的。
因而这回再替盛姣姣办事,张晋就更加的上心了,期间不敢耽误,买到了已经换成奴籍户本的莲心,便直接带着莲心来了齐家回差事。
盛姣姣笑看着张晋,柔声说道:
“张大爷好生的办事,将来我必不亏待你们夫妻两个。”
“是,我与我家娘子,今后一定好好替姣娘做事。”
张晋弓腰回着,又将身侧站着的莲心往前轻推了两步,拿出了莲心的奴籍户本,双手奉给了盛姣姣,将接到莲心之后的事情,详细的回给盛姣姣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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