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甘祭酒给我下的聘礼!明明是为叔我给她洛阳分坛从上到下,从祭酒到战士,统统下了聘礼才对!”
对魏野这个答复,司马铃就用袖子掩着面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呵呵……”
对于自家半妖丫头的这种反应,仙术士也不在意,回望了一眼东面那早就看不见的都城,傲然道:“除了你阿叔我,谁有如此大的手笔,将这天下权柄、中枢权威,都拿去做聘礼、送人情?”
“明明因为大枪府和北部尉的插手,都不得不玩出自爆项圈拘禁人质的下作手段了,阿叔你也好意思自夸的?要说送出天下权柄,那权柄如今大枪府和北部尉也有份……阿叔,你给那几个大叔也下了聘礼?”
“呸呸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么一对很没有紧张感的男女组合,就在这杀机未散的回溪阪上说着每日照例的相声,驴车慢吞吞地前行。(首发)
不论是已经渐渐有些修仙之士样子的魏野,还是五感远超一般凡人的司马铃,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回溪阪上,一方凸出山壁的巨岩上,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
………
回溪阪一向被称为“幽深可荫、行者畏怖”之地,然而在仙术士和半妖少女看来,也和坦途差不多少。及至夕阳西下之时,回溪阪上窄道将尽,再行数十里,就是太上留经尹喜而西去的函谷关了。
自崤山函谷再向西,便是三秦故地,亦即当年博望侯张骞凿空西域的起点。自先秦之今,三秦之地都是天下腹心之地,就算如今天下的中心已经移至洛阳,三秦故地,不论财赋还是文运,看上去也不见稍衰,甚至还出了弘农杨家这样可与汝南袁家并称的公卿巨族。
然而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崤山函谷,为长安、洛阳之间一大门户,昔时苏秦合纵六国,张仪连横诸侯,七雄用兵,全都在崤山函谷之处下功夫。然而如今,崤函古道仍在,兵备却迟废成这个样子,甚至比起洛阳京畿三辅之地,更早地透出了一股王朝末世崩坏情况。
也难怪后汉书里记载董卓上洛行废立天子事,如此轻易功成,而无人能制。固然洛阳情况大坏是一个方面,另外一面,州郡军制败坏,藩镇的苗头已渐渐冒出。自中枢调令入军中任职的流官尚算得收敛,那些本乡本土的豪族巨室,对军中的渗透掌控就很接近于后世所谓“将门”的军中利益集团了。
比如陇西董家,数代笼络羌族,到了董卓辈上,更打扮出一派豪士作风。只要羌人中的部族上层到访,董卓必然大肆笼络,甚至宰杀耕牛款待。要知道,秦汉皆以耕战立国,私杀耕牛乃是重罪,不是用心笼络羌人,以扩大董氏豪强势力,董卓又何必这样硬充好汉?
至于后人读书不通,看不出董氏的用心,反而盛赞董卓年少时候也是豪杰种子,这就无谓得很了。然而大儒蔡邕这样汉臣中的君子,都能被董卓蛊惑得立场不稳,在董卓死后吊孝抚尸,以致随董卓同殉。如此看来,这董肥倒也不愧奸雄之名,这收买人心一途上,已经出神入化,几近于道了。
魏野半坐在棺材里,望着崤山以西出神,司马铃丢下手里鞭子,直接凑到了魏野跟前:“叔叔,是就这么直接到函谷关前,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将手里的道书卷起,朝袖囊里一丢,魏野一点司马铃的额头:
“反正你说是赶车,还不如说是全让驴子自由发挥,它带我们走这一段路也够累了,寻个僻静地方,大家一起歇歇也好。这几天我光顾着参悟《白猿遁甲玄真经》,尽啃能量棒了,晚上把路菜拿出来,再烧点汤,蒸些干粮,算是为叔我犒劳犒劳你这个小车老板。”
所谓路菜,就是旅途中事先备好的菜品,在交通不便的年代,就算是富贵人家出远门,也未必能时时赶上旅店驿站,要想在野外充充饥肠,路菜一味可以说是不可或缺。古书所谓的鲫鲞、茄鲞、黄鱼鲞,徽菜中的糟鱼糟肉,乃至油焖斑鸠丁、香蕈炒鸡瓜子一类,都是路菜中的代表作。只不过随着方便食品大行其道,荒山野地都开发彻底之后,就算那些路菜的代表作还在,路菜二字却差不多已经从日常语言中消声灭迹。
然而,在星界冒险者的时空冒险中,路菜这古老传统倒是得了重新发扬的机会。由于回归星界之门,总免不了遭遇星界之门冒险者回流量过大而排队好几天的时候。对于那些参加长途旅行的冒险者而言,固然各种口味的能量棒能救得一时之急,但是对绝大多数冒险者而言,能量棒只能算是应急补充品,根本算不上是正经食物。而速食面、行军口粮这类即食食品,就算口味如何改善,还是缺少正规烹饪出来的食物的那种厨房的温暖味道——
虽然很多速食食品商,一再重申,所谓“厨房的味道”,只是由于对传统烹饪手法的依赖心理而产生的错觉,无奈大家谁都不买账。由此,冒险者从各自活动的时空,或者通过星界之门那来自多元宇宙的各种餐馆定制路菜作为长途旅行中的生活调剂,也就成了一个全民式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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