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别打!你们就算是要造反,一刀一个,那是你们好汉!岂有让你们这些走卒折辱的道理!”
这是硬顶着不倒架子的好汉子,然而这样的好汉子,几个嘴巴下来,那语气也是一变:
“告诉你们大伊马尔,我胸中尽有张掖各处要害虚实,他几位想成大事,就这样恣意妄为,绝对不成!”
还有的就先动之以情:
“这不是马家的二兄弟么!你忘了,去年你和过路的商人争三头羊,我不是二话不说,就做主把羊判给了你?这做人,可要讲点良心,还请兄弟去给伊本大伊马尔美言几句!”
这样的一片乱象里,这些人什么丑态也都出来了。
最先被拿住的刘闯,冷眼看着这帮同僚的表演,什么轻蔑、痛恨,都是轻的,只有一个劲地犯恶心。
这就是大汉在张掖郡的官员!无能,无胆,无耻!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看不清楚局势,看不清楚接下来他们的下场!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也不去听那些乌七八糟的声音,静待着自己的结局。
除了殉难守臣这点名义,自己也没别的可抓得住了。起码日后朝廷想起来的时候,家人亲族还有一些优恤!
就在这位刘明庭等待自己终局的时候,伊本老人静静地立在大礼拜寺前,肩上落着那只火妖,静听这妖怪的报告:“你们的死对头已经组织起了民壮,带着人已经朝着西城杀过来了!”
“有什么手段?好手段,好狠辣的手段!只这一会功夫,就他一人就连杀了二十多人,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就你们那二百多人的羌军,只怕还真拦不住他!我的大伊马尔,下定决心吧,现在可不是咱们闹意气的时候!”
伊本老人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头火妖,微微摇了摇头:“我还要等一等,你说的这个法子,是拿来对付汉人朝廷大军的法子。就这么用在这些人身上,不合适。”
听着伊本老人拒绝,这头火妖也不再开口,只是看了这个年迈的伊马尔一眼,随即一振翅,穿入了雪幕:“那你就先等着吧,以后可千万不要后悔!”
伊本老人目送着火妖远去的影子,而后摇了摇头,走回了礼拜寺中。
那些捆了满地的官儿,一见着是他,立刻闹动得更响了:
“诶哟您可算是回来了,听下官一言,您要是为了那个姓魏的生气,也犯不着拿了我们!”
“大伊马尔,大伊马尔,是在下我!去年教民的奉教补贴,还是在下我帮着经手的!您可还记得,在下当时和您还认了同乡!”
“我就说句实在话,这凉州地方上,总也少不了您这样的乡贤主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衙门怎么也得依仗着您才见安泰不是!”
这些哀恳求饶,伊本老人就全当听不见一样,就这么缓步走到了刘闯的面前。
这位刘明庭散着头发,抬头看了一眼伊本老人,他也懒得废话了,就这么直接问道:“伊本,你是来送本官上路的?”
伊本老人倒是对刘闯还客气一些,此刻犹然微微一笑:“启战杀俘,这是羌人祖传的规矩,也是祆教定下的礼法,不得不尊重。刘明庭,还有什么遗愿不了,不妨说说看?”
刘闯轻轻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看着伊本老人,就是一笑:“都落到这个下场,再说那些大话,也没味道得很了。伊本,你要拿来祭旗的怕不止本官一个吧?”
伊本老人面上的笑容更深了:“明庭是聪明人,何用我多说?”
刘闯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靠着墙一倒,下巴朝上一扬就是一个圈:“那么这些厌物,不劳你们动手,我刘闯先替朝廷除了这些养虎遗患的祸害!”
……
………
那姓魏的,果然是一个祸害!
听着前面勉强从某人马蹄下逃得一命的教民们诉说,西城这些负责鼓噪生事的祆教经师,心头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们这些经师,喊了半辈子的阿胡拉玛兹达,才勉勉强强有了些感应,能稍稍用这点感应做些鼓噪民乱的工作。真要真刀真枪的厮杀,他们的本事却还不如肉铺子里的一个小学徒。
原本按照他们祆教的计划,黑水城中兵力空虚,还有这么多自觉不自觉的内应,二百羌军进城,大局可一举而定!
可是真举起大事来了,那个怎么看都是四六不靠的二愣子京官,居然就地拉起一彪兵马,就这么从东城反杀过来了!
他们鼓噪起来的这些教民,让他们乘乱闹事可以,放火烧房子,抢劫杀百姓,有他们这些经师鼓噪,也很容易就让这些畜生丢下了最后一丝人性。
可要让他们红血白脑子地和顶着枪林箭雨厮杀?
对不住了您哪,就算是阿胡拉玛兹达,不降下些神迹,谁肯卖这个命?就是临时把人都煽惑起来了,对面兵马一冲,照样还是个大溃散的结局。
几个为首的经师紧急地一合计,然后还是资历最深的那个经师拍板拿了主意:“对面的汉人有邪法!可他们人少,我们这里可是有半个城的人,他再能厮杀,能顾得了几个?让大家都散开!这城里哪里不是汉民?西城的汉民也未必就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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