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中人,特别似这老僧一般,修行境界已破欲界六欲天定、****四禅天定、直入无色界四无色天定,早臻由凡问圣之道。而在这些高僧之中,除了那些一心求证涅槃寂灭之路的阿罗汉,倒是口舌便给的多些:
“施主,若论世智聪辩,施主为老僧生平仅见之士。然而施主终究身处火宅,无明扰心,不明因果。”
听着老僧大言不惭,魏野“呵”地吐了一口气:“要破开你这金刚法相,尚要花些功夫,和尚你且先说。”
捕捉到魏野话意那丝冲淡,老僧双手依然结成梵箧印,轻轻唱出一节佛经:
“如是我闻,过去劫时,有捕鱼村,于大水池捕大鱼食之。彼时大鱼王,今毗琉璃王者是。彼时人民,今释迦种是。因此因缘,今受此报。”
佛经唱罢,老僧看着魏野温和说道:“施主!今日之番和城,何异当年的释迦王城?今日的羌军,何异当年的琉璃王军?”
“施主,冤冤相报,永无尽头。众生更相杀害,只造地狱之因。唯望施主悬崖勒马,火宅撒手,开城投降,不兴兵戈,免造杀业。纵然人民死伤,仍不可免,却能取一点善因,更成来生善业,才见佛法有灵,果报不虚,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一声佛号,老僧身后现出一尊光佛来,头顶宝幢,身坐莲台,螺髻肉顶,身披楮色袈裟,袒露右肩,一手上举于胸前,掌心正向着魏野,作施无畏印。
于光佛身周,又有无数天人、天女,宝冠璎珞庄严其身,手捧金盘,抛洒香华。
香风吹拂,花香缭绕,那些拂面如刀割针扎的寒意,那些熏着人鼻尖犯恶心的血腥,转瞬消失无影。
满地的血肉,此刻化成了灿然如金的地面上,那被巧匠镶嵌起来的红宝石与血玛瑙。
更有无数僧人虚影,环绕魏野身侧,眉间不尽慈悲意,口角隐带欢喜笑纹,口中喃喃唱经不止:
“世尊之相,不可倾倒,如须弥山!”
“世尊之行,功德自在,如狮子王!”
“世尊之德,除诸烦恼,如清净水!”
“世尊之语,破诸外道,如金刚宝!”
最终由老僧合十,唱道:“如来法王,能令众生,沙门四果,安止住于,寂灭道中!”
战场之上,血海之间,老僧遍照第一次真正地展开了他的佛心,染化而入于真实世界。真正在这片修罗杀伐之土上,修成了一片人间净土。
而这片人间净土,便要将魏野强行拉入其中!
魏野不去看四周的僧人虚影,也不看围着自己歌舞的天女,这都是佛光结成的虚形,也是遍照和尚佛心侵染外界而成的人间净土的衍生物。
老僧神情慈和地望着他,惇惇劝告道:“施主亦通佛理,当知三界火宅,非久居之地。善因资粮,却是超脱世间的根本。若施主放下执着,开城归顺,虽然死伤依旧不免,却能令番和城中的汉民多少能少造一些杀孽,以为来生善果,这等美事,施主又何苦抗拒。”
魏野只是握着剑,盯着老僧眉间,轻蔑问道:“和尚,如来入灭,留下三法印,佛门弟子以之印证世间佛法真伪,你可还记得?”
听着魏野发问,老僧微微一笑,答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是三法印……”
然而不等他收声,仙术士已然暴喝出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来世托生,所谓善果,与今日家破人亡的汉民何干!地狱饿鬼,所谓报应,与今日烧杀劫掠的叛贼何干!”
暴喝声中,在魏野与老僧之间,那些颂唱佛偈的僧人,那些抛洒香华的天女,同时动作一顿。
原本佛光灿烂、佛息流转的人间净土,转眼间浮现出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暖风骤然而去,冷意乍然而起。
那些净土中不应存在的争斗意、杀伐意、血腥意,充斥在这片人间净土之中。
冷风吹动,那些飘舞于这个狭窄空间中的洁白曼陀罗花,从花瓣那些细微的脉络间开始,有一抹抹不吉的红透出。
圣洁纯白的曼陀罗花,转瞬间就变成了妖艳的红,不是枝头春意闹的娇杏,不是人面相映红的绯桃,洁白的曼陀罗花上只有触目惊心的血样殷红!
不吉的血色曼陀罗花自供养天女们的手间飘落。
不祥的血色法剑自魏野的手中猛然掠过老僧头顶,直刺他的心口!
遍照老僧一生修佛学佛,口中念佛,心中有佛,三法印前,何敢疑佛?佛既然不会错,那么错的只能是自己,哪怕任何一点对佛法的质疑,他自己心内,就要以深厚定力、精纯禅念,将之抹杀到底。
所以面对着魏野那一声暴喝,竟是让老僧那一颗圆融禅心骤然动摇不宁。
高手斗法时候,哪能容得下禅念动摇如此大的破绽?
桃千金再不受老僧禅念纠缠,就此直取心口。
老僧面上慈悲之意未去,双掌依然严持梵箧印,口中发声:“吽!”
吽字,能灭一切烦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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