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特别是长安地区,这段时间,就像是装满水,快要沸腾却还未沸腾的锅一样。
按道理,这个地方的掌权者,应该釜底抽薪,把不安要素都消灭在萌芽状态。关中乃是“四塞之地”,关中不自乱,则无人乱关中。
不过风一样的男子,苻健,这位关中的主人,不这么想。他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进行一些“非主流”操作,也就是俗称中的“作死”。
“好了,雷弱儿丞相,你劳苦功高,也是该功成身退了,你乞骸骨,我准了。”
卧槽,不是吧?
天王宫内,在场的朝臣全都傻眼了!
换丞相,就跟足球俱乐部换主教练一样,俗话说“换帅如换刀”,可见这操作蕴含了多么大的风险。
中国古代政权结构,就是“皇权”与“相权”相争,期间的凶险,只能用静水流深来形容。苻健这波骚操作,不像是开疆拓土的君主所谓,倒像是那种亡国之君的任性之举。
雷弱儿不过是出来劝阻了一下苻健封那个寡妇韩氏的便宜儿子张遇黄门侍郎,就被这样羞辱,那我们这些官位更低,势力更小的中枢朝臣,应该怎么选择?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打圆场。他们怕成为第二个雷弱儿。
如果一场游戏当中,有人,特别是坐庄的人不遵守游戏规则,那场子就有崩溃的危险。
按道理,乞骸骨这种事情,应该有三辞三让才对,结果这厮……雷弱儿以退为进,你想都不想,然后就同样,岂不是在说,看对方已经很不爽,早就期待雷弱儿走人么?
“好了,没什么事情,那就退朝吧。”
苻健大手一挥,转身就走,根本就不搭理大厅内的朝臣。雷弱儿跪坐在地上,面若死灰,一言不发。
他何曾想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丢人的方式,离开朝廷中枢?
光禄大夫强平,也就是苻生的亲舅舅,强太后的弟弟,在苻健走后,不动声色的拉起跪在地上的雷弱儿,低声说道:“现在没事了,不如晚上我去你那里喝一杯怎么样?”
雷弱儿也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一起走出天王宫。
一场看上去无关痛痒的闹剧,落下帷幕。它所带来的影响,却是包括苻健在内的各方势力都始料未及的。
本来,作为军事上的支柱,苻坚,苻生,苻菁等人,都已经生了反叛之心,拥兵自重。现在,长安内的建制派,也就是那些原本不在乎谁当关中主人,只要姓苻就行的人,也是人人自危。
氐人苻家的政权构成很是奇特,既不同于汉人的封建政权,亦不是鲜卑慕容的部落制度,比如强太后一家,雷弱儿一脉,都是部落势力,但他们的部落又不那么大,远远少于汉人寒门。
也比苻家势力要弱得多。
它是一种建立在部落制度之上的汉人封建制度。
这些部落,汉化极深,除了保留板房一类的建筑特色外,中心地区(比如长安)穿着打扮与汉人已经没有区别,属于部落制向封建结构转变的末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历史上王猛不可能五六年就帮苻坚统一北方。
苻家没有给汉人世家豪强上升的通道,而自身原本的部落制度又处于解体之中,所以政权注定是不稳定的,哪怕历史上有过昙花一现。
苻健现在的倒行逆施,加速了这一过程。
深夜,原丞相雷弱儿府邸门前漆黑一片,与往日宾客盈门相比,现在简直堪比义庄(古代专门用来收拢客死他乡之人的停尸间)。
而府内的情况,也和外面差不多,除了雷弱儿的书房以外,几乎都没有点灯,完全低调到了极点。
这位原丞相的书房内,情况却是大不一样!
雷弱儿坐于上座,其下是国舅强平,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太傅毛贵,金紫光禄大夫程肱,太史令康权等人!
几乎小半个朝廷的重臣都汇聚于此了。
大概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于震撼,这些“政治动物”们,都会心中不安吧。雷弱儿的权势不光是来自苻健的任命,他还是氐族某一部落的首领。
人走茶凉对于他来说,不存在的。
“近日我夜观天象,发现有些异状,还来不及向皇帝禀告,这件事不吐不快,不知诸位能否保密?”一个声音从靠近书房大门的地方响起,想来不是个重要人物,否则又怎么会坐在末座?
哈?有妖气?
本来有些走神的诸位大臣们,神经开始紧绷起来。
刚才说话,坐在末座的太史令康权喝了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最近,我观察到太白犯东井!”
太史令,也称太史,官职名,相传夏代末已有此职。西周、春秋时太史掌管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为朝廷大臣。秦汉设太史令,职位渐低。
写《史记》的司马迁,就担任过太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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