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高玉心翼翼的煮着茶水,随后将其倒入“青瓷”茶杯中,顿时飘香四溢。
这套精美的茶具产自洛阳,乃是赵川的手笔,限量版并不对外公开出售,也不知道慕容伟是怎么弄到的。
毫无疑问,慕容恪喜欢这个调调,他并不喜欢鲜卑饶粗暴,也不习惯那些所谓的“豪迈”。在他看来,那只是没教养的一种好听法罢了。
此刻偌大的帅帐里就只有慕容伟,慕容恪,阳骛三人,再加上在旁边打杂的高玉,所有护卫和内侍都已经离开。气氛并非如茶一般“香飘飘”,而是沉闷压抑。
“吧,高玉和皇后可足浑氏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今慕容恪似乎特别针对高玉,这让慕容伟眉毛一挑,心中暗暗不爽。
无论高玉是否与可足浑氏有染,那都是他慕容伟的事情,这事关政权合法性,不容置疑!
可足浑氏若是“不守妇道”,那太子慕容松的来历就十分可疑,不具备继承皇位的资格,而慕容伟现在又暂时没办法生育,慕容垂的行为就具备了“合法性”!
这一环扣一环,让慕容伟一步都不能退,所以他从来都不去想慕容松是不是他的儿子。只要他恢复了身体,一切都不是问题!不是了吗?他只是中了“西域邪术”,身体是没问题的。
这段艰难的时间一定要撑过去。
至于可足浑太后为什么不找可足浑氏的麻烦,当然也是因为家族利益。
反而是真正的事实,没什么人关注了。
这跟历史上桓温反诬司马伦“不举”是一个道理。
司马伦是纯爷们,不定一夜三女都不成问题,只是,桓温你是X无能,那你就是X无能。亲生儿子变成野种,忠贞的妻妾变成贱妇,有人问过司马伦怎么想么?有人关心司马伦是不是真的“不举”么?
并没有,很快,司马伦就被废,圈禁。桓温的老朋友司马昱成为东晋的皇帝,也就是历史上在位时间近一年,被活活吓死的简文帝。
而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传是夏侯氏和一个叫牛金的官生的野种,东晋的开国功臣,王导王墩等人(王羲之的祖父辈),似乎也并未深究,为什么呢,因为形势需要!
所以真正的事实是怎么样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肉食者”需要“事实”变成对他们有利的,这其间关于所谓“真相”的探究,其实也只是各方势力斗法的过程。
没有绝对的真相,只有相对的真相。
此时慕容恪严厉责问高玉,实际上有为慕容垂开脱的嫌疑。
“我听闻慕容垂有不臣之心,于是让高玉编了个谣言,试探了慕容垂一番,不料想,他果然有异心。”
慕容伟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我有高弼为人证,卷宗在此。高玉,把高弼写下的卷宗,给我四叔看看。”
他已经不用尊称来叫慕容垂,可见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丞相,卷宗在此,请查看。”
高玉从帅帐内的一个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木盒子,递给阳骛。慕容伟瞟了高玉一眼,这家伙很上道啊,不直接交给慕容恪,这一招绵里藏针当真是无色无形。
慕容恪皱了皱眉头,这高玉明摆着就是慕容伟的亲信。看起来,谣言本身,就是出自邺城皇宫,出自慕容伟的授意,不然高玉这厮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帐篷里。
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玩了,还生了孽种,就算被查清是谣言,难道就会对谣言的当事人和颜悦色?慕容恪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不过如果谣言是自导自演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慕容伟……这一手很毒辣啊。慕容恪在心中暗叹,似乎对方真的已经不需要什么“辅政大臣”了,今后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
都三国的阿斗昏庸,但事实上,刘禅(阿斗)与诸葛亮相善几十年,直到诸葛亮死去都没翻脸,是随便哪个君主都能做到吗?
慕容恪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场面又沉静下来,只有慕容伟喝茶的声音,还有阳骛翻看卷宗的声音。
为了置慕容垂于死地,慕容伟的功夫可是下得很足的,高弼的卷宗很详细,把慕容垂跟他了什么,有什么计划,兵力怎么部署都了。
谎,是不可能得如此衣无缝的,很多细节,只要询问下慕容垂麾下那些被俘的将领,一问便知。阳骛不会去问,他知道慕容伟既然在这里等着慕容恪来,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总不会把慕容恪也干掉吧?那样燕国真的会大乱的。如果慕容垂现在只能算是燕国的一把锋利尖刀的话,慕容恪就是燕国的大脑和心脏的混合体。
“从卷宗上看,慕容垂确有不臣之心,证据确凿,无可辩驳。”阳骛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长胡须,言语中颇为无奈,毕竟,他不希望看到慕容垂倒霉,但现在……确实是一点侥幸也不存在。
作为德高望重的“中间人”,总不能睁眼瞎话吧。
慕容恪的面色相当难看,即使是已经预料到的结果……这“郑伯克段”的戏码,当真是,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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