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大苦禅师走向封林晩,站在封林晩的面前,安静的看着他。
而封林晩则是微微行礼后,便继续自己的工作,并不因为眼前这个大和尚,是悬空寺的长老,便表现的有何不同。
“一凡,你入寺已有近一年,方丈师兄却始终不渡你入修行,你心中可有怨?”大苦禅师这个问题,其实相当的唯心。
假如偏见一开始就存在。
那么无论封林晩回答有或者没有,都会让他心生不满。
大苦禅师并非是在为难封林晩,而是在寻找一个心灵上的平衡点。
机缘巧合,封林晩伪装的‘一凡’小和尚点化了他。
佛门讲究因果,所以大苦禅师必须做点什么,来让自己的心绪圆满。
而无论封林晩回答,有或者没有,他都会自由心证,认定封林晩是心怀叵测和虚伪狡辩,如此来说服自己。
这就是典型的自欺欺人。
不要认为这种心态很罕见,事实上在普通人身上更常有。
很多人做了对不起朋友、恋人甚至是父母、兄弟姐妹的事情后,都会努力寻找自己脑海里,那些人对不起他的‘画面’,甚至进行一定程度的恶意扭曲。从而找到一个平衡点,降低自己的罪恶感。
比如一个女生,偷偷与前男友约会逛如家,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对不起现男友。就会以现在的男友不解风情,什么时候送礼物送的不合心意,之前说过什么话,显得带有恶意···甚至逛街的时候,多看了哪个妹子一眼,以此作为‘平衡点’,将自己的背叛逐渐的扳平为理所当然。
封林晩双手合十,然后平静的回答道:“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其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
这句话出自淮南子。
意思便是,仙鹤的千年寿命,用来尽情遨游。蜉蝣早上出生,傍晚就死了,但也的到它的快乐,虽然它的生命只有早晚之间短短的一天,最多也不过三天罢了。
封林晩的回答,比大苦禅师的质问,更加的模棱两可。
这反而让大苦的一番心思落了空。
还未等大苦因此『露』出恶意,封林晩便微微行礼,然后便走了。
大苦看着封林晩的背影,自行离去。
回去之后,却怎么想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心魔如影,常伴于身。
虽然明知修行在空,唯有身心两空,方能修成大法力、大神通,却放不开争执,放不开自己的心胸。
说穿了就是杂念太多,没法做到没心没肺。
针对这种『毛』病,在星河时代解决的办法可太多了。
最常见的便是观想,不是观想什么仙佛之气象,或者神只之伟岸,而是观想天空、水晶球、大草原、大沙漠甚至星空等等。以此做到精神意志的坚定与透彻。
等到夜深人静,大苦悄悄出了禅房,潜入了封林晩的房间,在封林晩的床头上,摆放了一本《阿罗汉金身》。
这是悬空寺基础的修行法门之一,最高可修至相当于四级的境界。
但是一入此法门,将来注定就只能成为佛门护法一流···简单的说,就是纯粹的打手,犹如武器。
若是半途改换门庭,则有很大可能走火入魔。
并且此乃淬炼肉身的法门,若无大『药』补身,对身体的消耗和透支极大,不仅无法长寿,反而会导致早衰。
修到大成,虽有四级之力,却多半活不过一甲子。
大苦此举,在他看来是报恩。
其实却仿佛报仇。
接连数日,大苦一直在关注封林晩,却发现封林晩行走坐卧,皆有一番难掩的风度气象,真如灵童转世一般。
反而对衬的他,犹如凡俗浊物一般。
至于那《阿罗汉金身》,大苦发现‘一凡’小和尚,根本没有任何打磨筋骨,催动气血之举。
就好像对修行,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是发现了这门功法的缺陷,还是不敢?害怕是陷阱?”大苦心中思量。
不得已,便再次显形,出现在了封林晩面前。
“为何不修?”大苦直接质问。
封林晩抬了抬头,没有询问为何要放一本修行功法,在他的床头。
而是反问道:“为何要修?”
大苦一愣,他先入为主,认为眼前这个小和尚,是在忍辱负重,实则心中有万千抱负。
即便不是如此,一个普通人,见着通往修行者的‘门路’,也该喜不自禁,怎会如此坦然?
“修成之后,可日行千里,开山断流,皆不在话下,从此超凡脱俗,不与凡人相同。”大苦的话未落。
却听封林晩道:“阿弥陀佛!师叔!既然我等修的是四大皆空,行的是众生平等。那为何还要执着于这等表象?师兄、师叔、师父长辈们修行超凡脱俗之法,是为护道。我每日打扫、清洁,整理这满山的佛像,也是为了护道。既然如此,修行与否,又与我何干?”
大苦忽然愣住了。
他感觉有点绕,虽然封林晩的解释没问题,让他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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