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石砌的屋子,石壁上也雕刻着奇异而古拙的图案,有的是人身兽首,有的是兽身人首,形状虽然丑恶,雕刻却极精细。
室内的陈设却是崭新而华丽的,梨花木的茶几,宽大而舒适的椅子,雕花的大床上,支着流苏锦帐。
这些当然是快活王发现此地之后,才增加的东西。在晋代以前,人们还是席地而坐,根本不知椅子为何物。
于是,新、旧两代的艺术,便在这石室中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融合。躺在崭新的床上,欣赏着古代文明的遗迹,这的确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叶笙,此刻便躺在这床上。但他的眼睛,却没有去瞧石壁上的图案。
自从听了幽灵宫主那番话,他心情便始终不能平静。
“当代最伟大的结合,绝代英雄和绝世美人的婚事……”
叶笙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据他知所,这实在是当代最荒唐的悲剧。他眼看这悲剧立刻就要发生了,但他却不能阻止。
何况,他心里当然还有许多别的事要想,哪里有心情去瞧那些图画。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就像是坟墓——这本来就已是一座坟墓,但是,难道真要葬身在这坟墓中?
………………
突然,他听见石门移动的声音,然后就闻到了幽灵宫主身上那种淡淡的鲜花般的香气。
幽灵宫主走到床头,俯身瞧着他。有个人托了一盘食物送进来,又悄悄退下了。
幽灵宫主轻盈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突然笑道:“你可知道,这屋子在楼兰王朝时,是什么人住的?”
叶笙茫然道:“是什么人住的?”
幽灵宫主道:“太监……是太……”
她轻盈地转了个身,抚摸着石壁上的雕刻,又道:“你知道这些图案象征着什么?”
叶笙道:“我并不想去研究古史,我只问你……”
幽灵宫主打断了他的问话,道:“你莫问我,是我先问你的……这些图案象征着什么?”
叶笙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知道。”
幽灵宫主道:“这些图案是楼兰王朝宗教的一部分,象征的是欲望……它象征着欲望不能得到满足的人。”
叶笙虽然听到许多人说过许多耸人听闻的话,但一个少女如此坦然地在他面前讨论这没有人讨论过的问题,他还是吃了一惊,只有苦笑道:“你倒真渊博得很。”
幽灵宫主瞧着他的面色,银铃般娇笑起来。
她娇笑着道:“你吃惊了么?你认为我不该说这话的,是么?每个人都认为讨论这问题是件罪恶的事,却不知道这正是人生最值得讨论的问题之一。”
叶笙道:“咳……咳咳……”
幽灵宫主道:“你莫要假装咳嗽,这本是很严肃的问题……”
她指着石壁上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冷笑道:“一个人的欲念,若是不能得到满足,他的外表看来也许是个人,但他的心,却已有一半变成了野兽。”
“是么?”
“譬如说太监……太监的心理就一定是不正常的,往往会做出许多不正常的事。大多数太监,都以虐待别人为乐,这是为什么?”
叶笙苦笑道:“我没有做过太监。”
幽灵宫主道:“这只因他们的欲念不能得到正常的发泄,所以他们就以争权夺利,制造风波,虐待别人,来作为发泄的途径……一个家庭正常,有妻有子的人,是决不会做出他们那种残酷的事来的。”
她嫣然一笑:“你说是么?”
叶笙叹道:“这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幽灵宫主道:“你嘴里虽是不肯完全承认,但心里必定已完全同意我的话了。我敢说,能将这问题研究得像我这么透彻的人,世上并不多了。”
叶笙苦笑道:“的确不多。”
幽灵宫主又轻盈地兜了一个圈子,然后才面对叶笙,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住在太监的屋子里?”
叶笙还是只有苦笑,缓缓道:“你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幽灵宫主道:“这只因你的生活,实在也和太监差不多。”
叶笙愕然道:“我……我和太监差不多?我平生也听过不少种骂我的话,但你这句话,我倒真是第一次听到。”
幽灵宫主道:“你不服气?你难道不是像太监一样,拼命克制自己的欲念……你若说你根本没有欲念,你就是骗子。”
“我……我……”
“所以你的心,实在也已接近了野兽。明明不该你做的事,你偏要做;明明不该你管的事,你偏要管……这种行为,也和太监差不多。”
叶笙叹道:“这真是我平生所听过的最荒谬的言论。”
幽灵宫主道:“你不承认?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敢亲近女人?”
“这只因我不是狗。”
“你若是狗的话,你的欲念能得到发泄,所以它们都很正常。你几时见过狗杀狗的?但人杀人的事,却到处都可见到。”
叶笙苦笑,说不出话来。他明知幽灵宫主说的都是歪理,却偏偏不知该如何辩驳。况且,男人若是跟女人讲理,不但是最吃亏的,也是最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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