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刚得了道齐派人来传的信儿,说那方老夫人正往观中来的路上。不过小半刻钟,严冰身边的余嬷嬷便找了过来。
秦念西见余嬷嬷一脸忧心,便笑着拉了余嬷嬷到院中安慰了几句:“嬷嬷不要着急,回去告诉婶婶,若是非见不可,等会子人来了,便直接来观中就好,别的事,观中自会有安排的。”
余嬷嬷叹了口气道:“那方老夫人也不是个简单内宅妇人,我们奶奶定是要来行礼问安的。只若到时候,方老夫人问起这大夫的事……”
秦念西眼睛略眨了几下,便笑着对余嬷嬷耳语了几句,余嬷嬷听完,嘴角漫出丝笑意,便躬身行礼回去复命了。
看着余嬷嬷步子虽快,但显然轻盈不少,一溜烟儿便消失在院门处,秦念西只笑着摇了摇头,回转进了阿升屋里。
王医婆已经行完按抚之法,正和秦医婆诊完脉,就着盏茶,讨论些什么,那孟大娘在一旁听得极其认真。
孟大娘见得秦念西进来,立即起身又端了杯茶来,搓着手道:“小师傅莫嫌弃,这是阿升他爹近日里在山上采的一点子野茶,奴家炒了炒,若合口味,这里备着些,还请三位莫嫌弃就是。”
秦念西揭开那茶盏盖子,一袭清香扑鼻而来,茶汤青绿,带着些白毫,竟是十分难得。
秦念西稍吹了吹,便啜了一口,满口茶香,绵柔可口,咽下去便觉口舌生津,立时精神一振,直赞道:“好茶,大婶好手艺。”
那秦医婆跟着点头道:“可不是嘛,这样的芽尖尖,不是积年的炒茶师傅,极易炒出焦味儿,茶难得,手艺也难得。”
那王医婆却把那已经喝干的茶盏递了出去道:“阿升她娘,再续盏水来。”
旁边三人都笑了起来,那王医婆只面色红了红,也跟着笑起来:“奴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你们莫要笑话才是。”
四个人又笑了起来,孟大娘转身去提那温在厨下的铫子,秦医婆才正色对秦念西道:“姑娘,这几日,老婆子和王娘子议出了一个方子,想说煎了汤让阿升做泡脚用,只不知是否合适,还想请姑娘示下。”
秦念西听得眼前一亮,直摆了摆手道:“嬷嬷勿要如此客气,方子如今何处?”
那王医婆从腰间解下个荷包,从里头拿出那张折成方块的方子,展开来递到秦念西眼前。
秦念西看了那药方里头,组了续断、茯苓、白术等近十味药材,细细琢磨了起来。
看着秦念西眉头时蹙时展,旁边两位医婆心下忐忑不已。
过得小半刻钟,秦念西只抬起头,双目亮闪闪地看向眼前二位医婆,才笑吟吟道:“二位好才思,此方加上药膳方,还有王娘子的按抚之法,普通弱症孩童,据脉象加减组方,当是一套完整的诊法了。”
两位医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开心得笑了起来。
秦念西又道:“这一套诊法,还对应那身材矮小,发育尚未完全的孩童。又或是家中长辈身材都不高者,当长成之前,用此法调理,孩童应能拔高不少。”
说着又四下看了看,才望向孟大娘道:“孟大婶,此间可有笔墨?”
那孟娘子忙点头答道:“有的,有的,原是奴家素日里教阿升识几个字用的,小师傅稍等。”
等那孟大娘端了笔墨纸砚出来,秦念西略想了想阿升的脉象,将原方放置在旁,自在药材上做了一点加减。
二位医婆在旁边看了,那秦医婆眼前亮了亮,倒没说话,王医婆却颇有疑惑道:“为何要把这三味药,加大到如此剂量?”
秦念西只笑了笑,不答反问:“却不知,这药方原本可有来处?”
王医婆答道:“这原是奴家阿娘说过的一个方子,只因奴家这些年跟师习学多,上手少,这方子都不太记得了。近日给阿升行按抚之法,才模糊想了起来,但应是记得不全,且从前,奴家阿娘也极少用这方子。”
秦念西和秦医婆都知道这王医婆的来历,心知这王医婆必是早前惹了官司,被吓得过了,这几年竟只一心习学,不敢上手。至于这方子用得少,这药材都是极寻常的,必是效果不太好,自然用得少。
秦念西笑道:“所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方子极适合春日生发只用。若用于生发,此三味药,剂量自是不够,用药需胆大心细,只要辩症得当,遣方尽可大胆些。”
秦医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春夏秋冬,皆可应季,结合脉象,在此方上做加减,那药膳方,也应结合四季,换不同的组方。”
那王医婆到底手上功夫强些,便也随口问道:“倒是与这按抚之法、艾灸之法顺应天时,是一般道理?”
秦念西只笑着点头:“正是这个理儿,无论什么病,诊断和治疗,都得顺应天时。”说着,只把那墨汁已经干了的方子,递给秦医婆道:“嬷嬷下晌去观中抓了药来,今日夜里就给阿升用上吧,至于煎法,你教一教孟大娘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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