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艾还要说些什么,正转了个弯,就见廊下几个丫鬟婆子,有眼熟的,也有没见过的,正或坐或站地候着。见得她们过来,那个年长的嬷嬷打头站起来,几人齐齐往她身后站好,往前迎了几步,躬身行礼。
严冰拉了最前头那个嬷嬷道:“嬷嬷怎的和我还这般客气。”
说着又回头对尹艾说:“这是阿念的乳娘赵嬷嬷,这是她跟前的丫头,沉香、木香……”
尹艾俱都福了福问了好,几人皆避到了一旁还礼。严冰又问道:“快到时辰了吧?”
赵嬷嬷点点头道:“今日姑娘要去看几位病人,还要给康家老太太施针,嘱咐了我们到时辰便叫她。”
“你们姑娘每日要练多久?”尹艾问道。
“一般是两个时辰,若是特殊情况,可能更久些。”赵嬷嬷答道。
尹艾瞧了瞧天色道:“一日两个时辰,那不是寅时就得起身?这么小的姑娘,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
“许还更早些,姑娘出门前还得练一遍心法,奴婢们也心疼得紧,可姑娘自己会帮自己调理,奴婢们看见姑娘这一日日坚持下来,倒长得比从前更好些,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赵嬷嬷满眼俱是心疼答道。
严冰瞧着雨月落越大,便对沉香道:“时候差不多了,这雨越下越大,叫你们姑娘下来吧,院子里姜汤煎好了没有?”
赵嬷嬷点头答道:“原是日日都做的事,都预备好了,杜嬷嬷在院子里看着呢。”说着又示意沉香了,请姑娘下来。
沉香屈膝应诺,吹了胸前的竹哨,过得片刻,尹艾只看见那小小的人影儿从雨帘里轻轻柔柔就落到了地上。
赵嬷嬷拿了个大块的干布巾子一下冲过去,把她给包了起来,抱到廊下,秦念西忙挣脱开道:“嬷嬷,说了多少次了,我这都打湿了,不妨事,别再把你弄湿了,又要生病。”
说着又把那巾子扯开来,瞧见严冰和尹艾,又从木香手上拿了巾子擦净脸上的水,才笑着曲了膝行过礼道:“今日下雨,这时节赏雨倒是好享受,只两位长辈怎的不在院中赏雨,竟跑来瞧我来了。”
严冰拿了帕子给秦念西擦拭了额间发梢滴落的雨水:“我可不就是担心下着雨,你不爱惜自己呗,咱们快回去吧,等你洗漱完了再说话。”
“哈哈哈,人不留客天留客,饶是婶婶归心似箭,今日怕是也走不成了。”秦念西边往院中走边道。
尹艾走在稍后一步,瞧着秦念西已经湿透的道袍,下头正滴着水,心里头竟是一些说不出的滋味儿。难怪得严家姐姐说她们那些苦,还不是真苦,这是究竟为了什么,要把这么小的孩子,逼成这个份上。
一行人匆匆忙忙进了蔷薇院,秦念西吩咐杜嬷嬷招呼严冰和尹艾,曲了曲膝道:“二位长辈稍坐,容我先去洗漱一番。”
屋子里飘着一股浓烈的艾叶和着紫苏的味道,严冰笑道:“快去泡一下。”
秦念西也不多话,直往净室进去了,杜嬷嬷招呼了尹艾和严冰落座,又让丫鬟盛了两碗燕窝粥来,笑道:“蒋大奶奶和尹小姐先用一点,我们姑娘还要做艾灸,估计得等上一会子。”
严冰问道:“请了观中的医婆来吗?谁给念丫头做艾灸?”
“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俱都是家生子,都学过些医理的,又得了王医婆传授,这些许小事,奴婢们都做得,严大奶奶只管放心便是。”杜嬷嬷笑容亲切得很,又让丫头上了些一口一个的小点心,招呼着尹艾道:“尹小姐千万别拘着,这点心都是我们晨起做的,还热着呢。”
尹艾笑着点头致谢,只端着那碗燕窝粥小口小口吃起来,吃得半截还是忍不住放下碗问道:“嬷嬷恕我多言,你们姑娘这样,这雨天,怕是容易生病。”
杜嬷嬷听了,心下一热道:“尹小姐有心了,谁说不是呢,只这家里自从太太去了,后院也没个长辈拘着,老太爷和大少爷虽心疼姑娘,却拗不过她。她跟老奴保证说不生病,你说说,老奴怎受得住这保证,哎……”
严冰瞧着杜嬷嬷又眼圈发红,忙安抚道:“嬷嬷上了年纪,可别总是老想着那些伤心事,你们姑娘可是这天下数得着的神医,您老人家也别操心太过了。”
杜嬷嬷听了直笑了起来:“严大奶奶又打趣老奴,这天下哪有不满十岁的神医,莫要叫外人听了笑话去。”
“这笑话而不笑话儿的有什么打紧,咱们念丫头在我这心里头,可就是头一份!”严冰笑道。
过得大半个时辰,秦念西才神清气爽从里间走了出来,还是穿了身道服。看见尹艾望着她怔了怔,笑着解释道:“尹家姨母原谅阿念失礼了,昨日有个小童刚施了针,今日早间我要先去观中瞧瞧,然后再去给康家祖母行针。”
“既如此,快来用早膳吧,这一早上,我瞧着便累得慌,如今定是饿的紧。”尹艾上前牵了秦念西的手道。
“习惯了,晨起的时候用了些燕窝粥,不妨事。只累得二位长辈等我,赶紧用膳吧。”秦念西拉着尹艾坐到了已经摆好早膳的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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