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瞧热闹的顿时议论纷纷,秦幼衡厉声喝道:“你这疯婆子,一派胡言,那是你们家书房吗?那明明就是我的书房,那里头家具摆设,都是我亲手挑的,桌上那方澄泥砚,是前朝方大家的手笔,上面还有本官私藏的印记,就连那黄花梨大案上的那块红色的油彩,都是本官作画时不小心染上去的,岂敢在公堂之上胡说。”
地上跪着的一个男仆却突然道:“就当您说的都是真的,许是您家里人把这宅子卖给了我们家,您在外办差时间久了,不知情也未可知……”
秦幼衡更加愤怒道:“更是一派胡言,本官家中,没有本官点头,谁敢擅自做主,卖了自家房子?”
那男仆到底见过些世面,驳斥道:“这位,秦大人是吧,小的隐约记得,把房子过户给我们那卖家,可不姓秦。”
秦幼衡听得这处,先顿了顿,紧接着一腔怒火喷薄而出,怒叱道:“我们家房产,在谁名下,姓的什么姓,还要跟你们这样儿的报备?”
那仆人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买房子的,自是谁有房契和谁交易。再者说了,我们家这房子,是大约去年这时候,经了官牙买进来的,这在衙门都有契书的,小的跟着我们管家,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呢。”
那仆人又拱手团团对众人行礼,继续道:“至于那书房里的东西,是卖家说要举家回南,往后也用不上了,送了我们家的,那可是成套的黄花梨家具,这契书上都有写明白的。后头我们夫人见那书房里的一应陈设,都打理得极好,我们老爷也很喜欢,重新翻修房子的时候,那处便只修了下屋顶,里头都没动过……”
堂上京兆尹和推官在等着小吏的信儿,便任由堂下自辩,只要不起哄,不乱起来,便任由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堂上正闹哄哄的时候,往外头去办事的小吏匆忙回来,递了个条子到推官手里,推官看了一眼,又递给了京兆尹。
京兆尹想了想,才拍了醒木道:“秦大人,你这身份,眼面前是能对上的,本官也差了人,一路去礼部衙门求证,一路去寻你那两个小厮去了。这会子,本官先问你几个问题。”
秦幼衡弯腰拱手道:“大人明察,大人有什么直管问。”
京兆尹朗声问道:“秦大人既称是自家住了七年的府邸,怎的回府之时,一个熟悉的奴仆都不见,竟没有一丝疑心吗?”
秦幼衡略怔了怔才道:“大人见笑了,一来,下官这趟差办得太久,路上极其艰难,神思有些恍惚了;二来,下官这宅子,说是住了七年,实际上,下官有六年外放,去年刚回京,又被点了礼部的差,匆匆便出门了。”
京兆尹一脸敬佩道:“秦大人可真是勤勉,不知秦大人家眷如今在何处,可否召来一问?”
秦幼衡面色极不自然,却还是拱手道:“不敢当大人谬赞,下官双亲早逝,内子去年年初病逝,有一幼女,当是扶灵南回了。”
堂下一片哗然,有嘴碎的眼里闪着光,和旁侧的人捂着嘴道:“啧啧,这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煞星命……”
旁边的接嘴道:“那叫命犯孤星,孤星……”
还有人议论道:“这人也太稀奇了,怎么说怎么都像个骗子。外出办了趟差回来,家里的房子被人卖了,下人一个不见,幼女去向不确定,这人成了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嘿嘿,谁信哪……”
也有那深谙内宅之道的撇着嘴道:“四海胡同那片的宅子,可不便宜,这怕不是又是个穷书生嫁了,不对,是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使的都是人家的嫁妆,用的都是人家的奴仆,人家女儿死了,卖了嫁妆扶灵南回了,这里头这弯弯绕,哎,不好说……”
旁边一个点着头,眨着眼附和道:“极有可能,想想去年那翁氏女的案子,不过这女家机敏,这男的手还没伸出去呢,这女家已经挥了刀,嘿嘿,有意思……”
底下人众说纷纭,上头的京兆尹此时已经心若明镜。
这堂下站的秦幼衡,若说与去年的翁氏女群案没有关系,京兆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可偏偏就在那案子发作前,这秦大人就被摘了出去,甚至派了个那样的差,远远打发了出去。
这一手看似敲打,实则保全,但要保全的,又不像是堂下这秦大人……
京兆尹查翁家的时候,极其谨慎,但凡满京城和翁家有点关系的,都派人去摸了一遍。刚从广灵回京的秦幼衡,身边还跟过一位翁家子弟做师爷,自然逃不脱京兆尹的视线。
若说有什么极不寻常的,便是这位秦大人的妻子张太太亡逝之后,刚进了京城的长公主,便动用了公主仪仗,到秦府祭拜。还杖毙了秦幼衡从任上带回来的一个姨娘。
同一天,王丞相家的长媳也过府祭拜了。
再往回查,那张太太的死,便有些蹊跷了,和翁氏女使的手段,极其相似。可那些痕迹,却被抹的干干净净。
这很明显,是有贵人在后头,做了安排,可若说是为了这秦幼衡,那不可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