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彦又辞了冷俊岚,缓步跟上队伍,往客院去了。
广南王太妃招了冷俊岚,跟着太虚真人一起,进了万寿观中,往药院后头那处花厅去了。
广南王太妃和太虚真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冷俊岚,见他虽年轻,面对毕彦和旌国王子这样一行人,却是行止有度,不卑不亢,俱都心生好感。
广南王太妃抬手示意冷俊岚坐了下来,待得观中童儿送上茶水,才笑道:“冷大人辛苦了,老身借花献佛,便借万寿观这处圣地,请你用一杯茶水。”
冷俊岚忙站起身躬身行礼道:“不敢当,本是下官分内之事,当不得老太妃这句辛苦。”
老太妃笑得极是爽朗:“冷大人快坐,不必拘礼,请你进来,原是想问问你,这一路,依冷大人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冷俊岚依言坐了回去,想了想才道:“请恕下官眼拙,倒没看出什么不妥之处。只有两个地方,下官觉得有些奇怪。”
广南王太妃一边示意冷俊岚用茶,一边道:“说说看。”
“一是那国师,下官听得旌国传闻,那位王子殿下和他这位先生素日极是相得,可下官觉得,他似乎不是很在意他这个王子学生。就是他虽然表现出很关切,可下官也是有先生的人,下官的先生对下官的那种关切,和他那种不太一样。大概就是,眼神里,是冷的。”
“还有就是,王子殿下那个属官,也不知他们为什么会带这么个属官出门,许是他瞧不起下官官职卑微,可他那也太不像有求于人了,反正很奇怪。”
广南王太妃听了,微眯了眯眼,却没再问,太虚真人开口道:“冷大人是否见过那位旌国王子殿下?”
冷俊岚摇头道:“下官提出过行礼问安,却被拒绝了。”
广南王太妃点头道:“如此,多谢冷大人了,你自下山去忙吧,如今山下,正是繁忙之时。”
冷俊岚极有眼色,也不再多话,立即起身道:“下官先行告退,老太妃若有吩咐,只管遣人下山传话便是。”
看着冷县令躬身退出门去,太虚真人也道:“无论如何,贫道先去替那王子殿下诊一回脉,再来说话。”
草木扶疏,绿意盎然,一条平整的并行两车路径直往上。这处客院虽建在万寿观山墙内,却又独立出来,自成一体。再往左,是一片开阔,视野极好,无处能藏人,往右边,便是万寿观。
四进的院落沿山体往上,高墙黑瓦保全了私密,古木参天隔绝了熙攘,引山泉溪流而下,在二进院与三进院当中,有一处侧门通向观中客院之间的夹道,方便直进观中。
毕彦在道齐陪同讲解中进得院中,随行护卫和侍从已经忙碌开来。
道恒跟着旌国王子的车驾,进了三进院落,看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将那位旌国王子殿下,从大车里抬出来。
道恒躬身作揖行礼之时,顺便看了眼,见那位王子殿下面色泛黑,双眸半阖,人似半昏迷之状,双颊已瘦得凹陷下去,显得那鼻梁愈发高挺,唇色也似泛着一丝青黑,明显的中毒之状。
两个丫鬟先后从大车中下来,见得道恒,立即屈膝行礼。其中一个丫鬟抬头看了道恒一眼,眼神中略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面上的急色却也十分明显。
太虚真人过来时,毕彦刚看着人安顿好了王子殿下。
门口的侍卫将太虚真人引进了屋内,毕彦迎出来道:“多谢真人费心安排,若是我们王子殿下能得大安,旌国上下感激涕零,国主必有重酬。”
太虚真人微微笑道:“国师无需多礼,在贫道这里,一切以病人为先,莫不如先让贫道替殿下诊脉。”
毕彦侧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如此,便有劳真人了。”
太虚真人进得室内,直接坐于榻前放好的杌子上,开始替旌国王子诊脉。
秦念西却在广南王太妃别院中,替六皇子诊脉,身后跟着曾外叔祖,还缀着韵嬷嬷。
老太妃坐在屋中的八仙桌前,举着杯茶,却在出神。
秦念西诊完,只微笑着点点头,不说话,又请了曾外叔祖来诊。
昨日深夜里那一针,扎得曾外叔祖有些心惊肉跳,本来活生生的六皇子,一口黑血喷出来,瞬间羸弱不堪,脉象上细若游丝,仿佛重病不治之象。
秦念西一脸镇定,让人给六皇子喂了颗瑶生丸,又让他自家运功,将那瑶生丸之药力运遍四肢百骸,不过一个周天过后,一身酸腐极重的大汗下了出来,再诊,立时便觉有些不同。
六皇子虽仍旧无法起床,被抬去清洗过后,却是自觉从未有过的空灵轻盈之感,心中尽是那小姑娘笃定自信的笑容,便在那样的明朗中沉沉睡去。
四个时辰后,六皇子服下第二次瑶生丸,再自行运功一遍,竟能感觉到有一股极弱的热力,自长强发出,往全身各处而去,原来每每练功时气息不畅的那处,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念西看着曾外叔祖号脉,心里却是有些遗憾的,若是此时能行按抚之法,当是极好的。可惜王嬷嬷和秦嬷嬷皆不在身边,别人这手上的功夫,嗯,都没看过能不能得用,再说此时观中人多眼杂,极是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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