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后,京城外的官道上,张家商队一行人马在城外分开,大队人马进城卸货,十来个人绕过城门,往京郊万寿观去了,孙大和袁二,淹没在这些常来常往的张家掌柜、管事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当日下晌,张青川在城里的张家商行对完账,和平常三五不时往万寿观走一趟一般,天落黑之前,往京郊万寿观去了。
张青川虽然悬着心,但是马依旧骑得不紧不慢,自小儿得的教导,每逢大事有静气,这静气,首先就得不动声色。
孙大和袁二见了张青川,先是关了门,然后一脸凝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头,张青川便觉得心下微凉,有一瞬间,都不知道这个口该怎么开。
袁二倒是个机灵的,见得张青川面色都黑了,连忙解释道:“大爷,老祖宗和姑娘都好,就是,就是有点要紧事……”
孙大到底是有孩子的人,阿升又是跟在秦念西跟前,才有了现在的造化,就是他们两口子,也是跟在姑娘身边,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日子。
天天一脸笑容的姑娘,从不藏私胸怀大善的姑娘,从不求名利只求行医救人的姑娘,突然就像脖子上架了两把大刀。他们夫妻俩曾想过无数次,姑娘往后的事,他们姑娘缺什么?除了一个知冷知热好好疼她的郎君,什么都不缺。
可她们姑娘的亲事,怎么就变成了权衡利弊之下,最无奈的打算呢?而且那个郎君,还是个胎中带弱长到十几岁的,别的他不知道,就这弱症,他自认心里还是有数的,就算得了老太爷和姑娘出手救治,那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个究竟,当着老祖宗,他还不敢问,一个字也不敢问。
他们姑娘打小儿没了娘,有爹跟没爹一个样,还不如没爹,他记得有一天,阿升他娘从杜嬷嬷那里听说了他们姑娘在京城的事,回来扑在他胸前哭了一整夜。他们眼里什么都好的姑娘,竟然经历过那么多让人痛不欲生的往事,打那以后,他们对他们姑娘,出了从前的敬重,还多了些不敢流露出来的怜爱……
这回他领了差使启程之前,一个字都不敢和阿升他娘说,只是找药师讨了瓶清心丸就上路了,这闷在胸口小一个月的难过,到了张青川跟前,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又只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爷,是小的们无能,没能侍候好姑娘……”
张青川一听这话,当时便急了眼,只咬紧后槽牙,深深吸了口气,才挤出一叠连声的追问:“你起来,好好说话,你们姑娘到底怎么了,老祖宗是怎么说的,有没有书信?”
张青川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袁二道:“你说!”
袁二从前哪见过他们大爷这样的脸色和语气,连忙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们姑娘眼面前面临的危局,给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爷,孙叔只怕是急昏了头,加上那王,王三爷打小儿身子不康健的事,这满天下,知道的人还真不老少,咱们,咱们姑娘,哎……”
张青川瞧着跪在地上不肯起的孙大,蹙着眉问道:“孙管事,早先你们姑娘和老祖宗在京城里给那位王家三爷诊病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跟着的?你这神情,是那病没治好?可太虚真人替他诊过脉,说是都好了啊。”
袁大耸了耸眉看向孙大,还有这一出?这一路上,这孙大可是跟吃了哑药一般,一个字都没说啊,只避着人一天三顿吃着那清心丸,他俩天天一个屋住,叫人瞧着,都感觉都快愁死了。
这既是都治好了,还愁成那样干什么?那好赖也是相爷府上的公子,虽说外头传得不太好听,可这过日子,那不都是两口子的的事儿吗?再说了,这会子是自家上赶着去求,有这个短处,就是不拿在手里,那人家王家不也无形中矮了一截儿嘛?
孙大听得大爷问到他头上,再不答也不行了,当即便道:“大爷,这弱症的事,小的家,有一个,了解得多些,那王三爷那么大,都过了长身子的时候,才把病治好了,可那个好,和咱们想的那种好,那是不是一样儿的,谁说得清楚?”
“大爷,虽说小的人微言轻,可小的两口子对姑娘这份心,小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小的是生育过儿女的人,姑娘虽说是主子,可也比阿升大不了多少,小的一想起这事儿,这心就揪着疼。”
袁二瞅着孙大那副面色嘎白的模样,连忙轻声道:“孙叔,你先吃颗药丸子,今儿咱们走得急,你这药丸子还没顾上吃……”
袁二又冲张青川解释道:“大爷,孙叔这一路上,就靠这清心丸撑过来的……”
张青川听了袁二那一通说,知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要让念丫头定亲王三,倒是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歇了下来,王三孩子,看了那么久,还是挺叫人放心的,更何况,他那明显就是把念丫头放在心口上。
而且,照念丫头提过的意思,她那梦里,和那王家,王三的缘分,虽说是梦里,可真人和老太爷那意思,哎,算了,管他,反正就是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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