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蔡,在城郭以西有很大一片草场,不过没有太靠近汝水,而是开了一条“饮马渠”,然后引水至草场。
这里是蔡国国都附近的马场,蔡国各郡的牲口贩子,短期业务都是在这里打交道。
“担夫,这是新蔡军营舆图。”
擦着汗,乌鳢现在有点紧张,完全控制不住心脏在疯狂跳动。
这一次真的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很庆幸,但也很后怕。
蔡国国都附近的布防图,通过广撒人手,这才稍稍地描绘了出来。但和贾贵的地图不一样,这种舆图很粗放,标记出来的地点,往往都是从查探者的方位说往某个方向多少多少步。
所以贾贵重制地图耗费的时间很长,他需要重新整理数据,然后才能重新制图。
好在有沙哼帮助,两人效率要说慢也谈不上。
“担夫,最近新蔡流传一个消息,是颍水那里的。”
“什么消息?!”
贾贵猛地一惊,“颍水……蔡侯命‘玄甲旅’东进,莫非已经遭遇‘义军’?”
“非是‘义军’,而是‘玄甲旅’不见踪迹。”
“嗯?”
正在标注井水点的沙哼也抬起了头,他和贾贵相视一眼,然后都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如果所料不差,只怕这个‘玄甲旅’,已经为上将军所败。”
“啊?!”乌鳢一脸震惊,“那可是‘玄甲旅’,人人披甲,是有名的披坚执锐!”
“蔡国精锐,也算精锐的么?”
很是不屑地嘲讽了一句,沙哼正色道,“比之三万戴国旅贲,何如?”
“三……三万!”
听到沙哼的话,乌鳢哆嗦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货真价实俘获三万戴国旅贲的猛人。
这种人,自然是有资格藐视区区几百人的“玄甲旅”。
而且乌鳢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吴国王命猛男的实力,只是听说过,知道他们在逼阳国打得宋国痛不欲生。
但是随着大洪水,很多消息传不过来,别说淮下了,就是他们汝水一带,也是时不时内涝一下,今年的水,那是真的多。
不过此时蔡国君臣,都在防备着吴晋会盟一事,两国互王之后,两边的公子,可都是要成为吴晋国王的。
正讨论着呢,突然外面一阵吵闹,乌鳢脸色一变,以为是蔡国发现了他的间谍行为,结果隔着门贴耳一听,才知道不是来抓他的。
“吱呀”一声,乌鳢打开大门,冲路过的同行拱拱手:“二三子为何这般欣喜?”
“原来乌君在此?!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乌君,有死士刺吴国公子于徐城,如今吴国公子巳,灵柩正运往姑苏!”
猛地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乌鳢整个人都是头皮发麻,吓得魂不附体。
这他妈怎么回事?!吴国太子死了?那吴国还能行吗?吴国的猛男还能行吗?我他妈居然在给吴国猛男做间谍?
我他妈是不是要完了?!
“哈哈哈哈……我等听闻此事,亦同乌君这般,震惊无比!”
“吴国称霸东南,今有此祸,实乃天意!天意!天意啊!”
“哈哈哈哈……”
一个个都是奔走相告,显然蔡国要舒服了。楚国内乱,吴国太子死亡,整个淮上,不就是他们蔡国一家独大?!
什么吴国猛男,居然胆敢插手他们蔡国的事情,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干涉他国内政这个规矩,不懂吗?!
乌鳢脸色惨白,转身正要偷偷地抱腿哆嗦,却听外面又来了一阵喧哗。
这后面一拨人,比前面奔走相告无比欣喜的人还要热闹,只是他们神色紧张到了极点。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楚国州来大夫云轸甪投降吴国江阴子李解!”
“啊?!”
“吴国猛男三战三捷,连破州来城、蓼城、白邑城!”
“这……这……这怎么可能?!”
“吴国太子被刺,身为王命猛男,如何还能逗留淮水之间——”
因为恐惧而激动得浑身发抖,之前还在奔走相告无比欣喜的人,此刻比乌鳢的表现还要糟糕。
有人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声哭嚎:“吾在蓼城,房舍二十间,牛马数百,仆役百二十啊!如今,如今……”
双手一摊,不停地颤抖着,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直接流淌了下来。
乌鳢背对着街道,他也是浑身发抖,但根本走不动,之前被吓得心脏差点破裂,以为自己死定了。
现在内心明明很高兴,可根本不敢动,大恐惧和大欢喜,交替得让乌鳢都快要晕过去。
他呼吸急促起来,感觉自己不能再激动,要不然会死。
想要迈腿入门,可惜迈不动,低头一看,居然湿漉漉的一片,他尿了。
有人闻到了尿骚味,一看乌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上湿了一块,却也没有嘲笑乌鳢,都只当他是被吴人吓破了胆。
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的乌鳢,这才像是木头人一样,缓缓地迈入门内,然后缓缓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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