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还仅存着最后的一点理性,羊舌肱真的很想乱箭射死云轸甪。
可惜他不能,更不敢!
吴王灭越?
吴王灭越!
明明是千里之外的事情,但因为蔡人对“大妖勾陈”的印象依然强烈,反而更加震慑着蔡人。
新蔡城头,不知道多少人吓得面如土色。
伴随着一个蔡国老卒的“肝胆俱裂”,云轸甪静等着羊舌肱的反应,最终,羊舌肱死撑了下来,没有开城门把他迎接进城。
只是,云轸甪离开新蔡城外的时候,却是相当的自得意满。
哪怕当年还是州来大夫,纵横江淮大别山区,也没有现在的嚣张得意。
果然感觉是不一样的么?
回想往事,云轸甪不由得想起了原吴国太宰伯起。
“彼时子起之意,必是酣畅淋漓!”
换了个身份,云轸甪感觉自己竟是非常羡慕伯起,几十年风起云涌,大仇得报不说,还跟从勾陈这样的君王,完成了前所未有的逆天伟业。
马车缓慢地离开,在已经不再泥泞,但还是松软的泥土上,碾压出了两条深深的车辙。
当云轸甪离开之后,整个新蔡城内,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那乱糟糟的局面,简直跟暴动一样,羊舌肱就算有心弹压,可现在排出去弹压的心腹,也是忧心忡忡,出任务的时候,竟然也是交头接耳。
显然,云轸甪的那番话,简直就是刀子一样,扎在了他们的心头。
“攻心为上啊。”
渡过汝水之后,迎接云轸甪的是平舆司寇蔡夕,听完云轸甪的述说之后,他怎么都无法理解,蔡人居然弱鸡到了这种程度,只是听说了一个消息,然后就肝胆俱裂,然后还从城头跌落?
或许是巧合,但这种巧合,还真是和云轸甪说的那样,这是天意啊!
这样的巧合,别说新蔡城中,就是“义军”自己,都觉得肯定是有冥冥之中的大能,在告示于新蔡城内外的作战双方。
天意让蔡人肝胆俱裂,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天意如此!
新蔡当陷!
此刻,蔡夕甚至能够猜测,那些蛰伏了多年,甚至是几代人的老牌家族,这时候都会迫不及待地运动起来。
会不会逼宫羊舌肱,不知道,但新蔡城内,一定是风波诡谲。
羊舌肱会更加担心士气,会更加担心有人偷偷献城,会继续加大巡察力度,所有人都会紧绷着一根心弦。
一旦崩断……就是大乱。
“无力以为新蔡何时开城?”
云轸甪看着蔡夕,如是问道。
双手一拱,平舆司寇神色淡然:“私以为,明日便见分晓,只是……”
“如何?”
“只是不知羊舌君生死。”
仿佛是平静地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让云轸甪身躯一震,羊舌肱是个大才,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居然还把新蔡守得稳稳当当。
除非李解有特殊的办法,否则,想要攻克新蔡城,难度不小。
但是现在,羊舌肱也是无力回天!
别说是蔡人,作为曾经的楚国大夫,当听说吴王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发动国战,发动灭越战争,他简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在他看来,吴王简直是瞎搞蛮干,可理性之外的所有声音都告诉云轸甪,这样才是吴王勾陈,这样才是大妖勾陈!
楚人尚且如此,区区蔡人,只会更加不堪。
恐惧会让人疯狂,羊舌肱的高压,只会迎来最为强烈的反弹,这是求生欲的最后挣扎。
新蔡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有人有钱的贵族,甚至连落魄士族,照样也能凑个三五十游侠儿相助。
这种局面,一旦乱起来,羊舌肱就算是三头六臂,又能摁得住几个暴徒?
几乎所有人杰,都知道今天晚上,就是关键。
羊舌肱知道,蔡夕知道,云轸甪此刻突然觉得羊舌肱有点可怜。
明明是个忠臣,可一旦新蔡陷落,所有的罪责,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以身事君,这样的下场,可以想象。
……
“夫子!不可再犹豫啊!倘若任由羊舌肱继续顽抗,新蔡城破之日,我族覆灭之时啊夫子!”
“老祖,如今新蔡小城皆降,新蔡沦为孤城,君上何时请来救兵,无人知晓。不久之前,已经有细作散布流言,言‘玄甲旅’旅帅蔡英,早就沦为李解之囚!倘若为真,只怕颍水两岸,尽数为吴人所夺!到时,吴人越发势强,蔡人每况愈下,我族岂能独活?!”
新蔡城西一处老宅,墙垣虽说斑驳拙朴,但却修葺的规整,颇有一种体面尚在的气质。
只是,老宅之中,中堂正坐的老者神色凝重,作为蔡国沈氏的家主,面对新蔡城中的纷纷流言,他还是保持着镇定。
每逢大事,就是一场冒险。
当年以年轻时候的上蔡大夫姬美为开头,导致了一系列的政治斗争失败,随着那句“行止轻佻”,整个庞大的势力团体,似乎也真的就行止轻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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