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阳已经略微西移,哪怕已经到了十一月,在如此的日头下行走这,雪言还是略微觉着有些晃眼。
醉吟楼的菜色算不上华丽,许是她眼光独到的缘故,端上来那三菜一汤样样皆是分量十足,虽称不上山珍海味,但与雪言见过许多饭店酒楼相比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此时她独自一人在长街上走着,已然过了赶集的时辰,街上的行人算不上多,白灰色的石板路在日光下显得微微有些晃眼,这一眼望去,竟像是怎么也望不到尽头似的,雪言心里莫名有些慌慌的。
她没得由来的觉着秦子衿此时会在府中等她。
就算是没有,那要如何解释自己一声不吭离府如此之久,竟把秦子衿每日都会特地赶回陪自己用膳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朋友请自己吃饭?虽说秦子衿知道自己和蒋溪洲相识,却也算不上朋友,自己在秦国又无其他相识之人,就连挽月都被自己独自一人撇在府里,好像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船到桥头自然直。
雪言咬咬牙,加紧了往王府赶的脚步。
说实话,对于雍都的路雪言谈不上熟悉,来雍都之后一共便出了三次门,其中一次有似锦作陪,一次不过到幽兰坊而已,若是让雪言从幽兰坊到王府自然是一点问题没有,但她却偏偏觉着从幽兰坊到醉吟楼走的是同一方向,自己凭感觉应该也能找到路的。
事实证明雪言高看了自己。
她凭着感觉沿着长街一直往王府的方向走,原本以为从醉吟楼到永安王府不过几步的距离,但就是如此顺着长街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连永安王府的影子都没瞧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许是迷路了,未曾仔细逛过这雍都的街市,这一逛起来才发现,几乎每条街都是一样的风格一样的布局。
原本以为是胸有成竹,仔细想了自己竟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
雪言索性停了下来,她找了个墙角避了避日头。
此时太阳虽已躲进了云里,但今日的云层也算不上厚重,云朵后隐约透着白亮光晕,与眼前的青石板相衬,一时间竟让雪言有些头晕眼花。
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只有街边上几家饭馆客栈开着,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目光所及之处,也就只有街边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了。
雪言来雍都如此长的时日,只觉得雍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乞丐。
虽说自己王府甚少出门,但只要自己走到街上,不论是哪条街,街边必定会有乞丐。
雪言倒也不厌恶他们,只是觉着统治者无用百姓遭殃,原本相邻的两个国家,就此看来就能知晓,宫霖比起秦子钺更适合当皇帝。
当然,在她心里,宫胤才是天生的一国之君。
雪言从钱袋里取出一块碎银子,弯了弯腰,放进乞丐面前的碗中,他们几个看起来像是一家人,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紧紧缩成一团,只是个个骨瘦如柴,面容枯槁。
其中一位看起来像是一家之主的中年男人给雪言指了路,态度算得上恭敬,哪怕是满脸污垢也能从他眼中看出此人的正直刚毅,直到雪言走出很远都能听到那个男人带着他的孩子一起为雪言道谢。
没得由来的,雪言想起来年幼时的自己,雍都的冬天就快来了,这些乞丐能否看到明年春暖花开呢。
活在世上的每个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
雪言没得由来的鼻子发酸,她低下头定了定心神。
就刚刚乞丐为自己指路雪言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走错路,只是原本应该拐进一个小巷再走捷径自己却走大路绕了好大一圈,也难怪觉着自己越走越远。
照着乞丐给自己指的路,雪言一拐弯果然看到了“永安王府”的匾额。
还有,匾额下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
秦子衿像是已经等了很久了,如一并没有在他身旁,他也不似雪言那般懒懒的靠着门框,只是整个身子略显疲惫的松弛下来,但是依旧伸长了脖子张望着,手上的折扇不停的来回摇晃隐约透出他的不安。
看到雪言的那一刹那,秦子衿像是浑身上下都被注入了力量,微微蹙起的眉毛舒展开来,眼睛瞬间被点亮了,疲惫之气荡然无存。
不知是否是雪言的错觉,她仿佛看到了秦子衿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又瞬间绽开了笑颜。
雪言心中莫名一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曾想过她回来遇见秦子衿时他的无数种反应,或是对她一声不吭离开王府的气恼,或是对她忘记和自己用膳一事的谴责,或是同往日一般云淡风轻的去陪同皇上,并不管她的死活。
但却从未想到,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看到她的一瞬,满眼的担忧都化作一个心安的笑容。
她一时间有些自惭形秽。
好像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感觉到这里是自己的家了,秦子衿便是她的家人,自己的安危和他的喜怒哀乐绑在一起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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