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自信满满:“相信我,爹爹扛得住。还有,吩咐下去,叫咱们布商去吞了其他布商的收货渠道,告诉所有的织户,以后织我需要的布料,而不是原先的。这具体的事,会有人联系你的。”
“少君。”韩嗣急了。
他可是知道,四大布商背后是宗室,这样作不是和这四家斗,一家伤,其余的宗室也会想办法出手。
可以说,这是韩家和整个大宋的宗室开战。
韩绛摇了摇头。
韩嗣上前一步:“少君,我……,请慎重。”
韩绛还是摇了摇头:“安排一下吧,回临安我去见爹爹,今天是旬休之日,我原本想留在别院的。你对韩府的心没话说,但你这次想的简单的,有时候退不得,我也知道眼下时机还不到,爹爹怀中签枢密使的印还没有捂热呢。”
韩嗣赶紧说道:“不,不是怕宗室,而是太上太娘娘。”
听完这话韩绛眉头皱了起来:“有这么严重?”
韩嗣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会有。”
韩绛说道:“好吧,容我想想,下午的时候我会回临安与爹爹商量这事。”
韩绛知道,慈烈太后就是韩家最大的,也是最强,最可靠的靠山。若是在韩府与宗室起了纷争上,慈烈太后偏向宗室,替宗室说话,那么应该怎么办?
韩嗣施礼:“少君,那我先临安,就布市的事情准备一份文书。”
“恩。”韩绛点了点头:“你回临安,可以把这事先告诉爹爹。”
“是,少君。”
韩绛轻轻的敲了敲额头,这事似乎真的有点麻烦。
再说韩嗣回临安。
既然韩绛说了让他汇报,他自然要立即把这事告诉韩侂胄。
让韩嗣万万没想到的时候,韩侂胄听完之后只问了一句:“你说,绛哥儿说,这事有麻烦让我来扛?”
韩嗣迟疑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告韩绛的黑状呢?
可韩侂胄看着他,韩嗣却不能不答:“是,少君是这么说的。”
韩侂胄点了点头:“你去忙吧,他这话说的不错,儿子有麻烦自然是爹爹来扛了,这事我来扛。”
韩嗣愣住了,一下没缓过神来。
一直到韩安暗示他退下,韩嗣这才施礼退离,去准备关于布市的详细文书以备下午韩嗣回来的时候用得上。
再说韩绛。
西山别院内,钱歆瑶原计划今天去看玻璃研究进度的。
在唐时,中原就有了琉璃工艺。
但韩绛说,琉璃不是玻璃,韩绛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玻璃是石英石加碱。根据钱家书库内的资料,琉璃需要的原材料至少要十种以上。
那么,简单化琉璃工艺能制作出玻璃吗?
又是一个烧钱的研究。
钱歆瑶原本是拒绝的,因为琉璃只是一种奢侈的工艺品,这东西不能当饭吃。韩绛一句话就让钱歆瑶为玻璃研究砸进去了五万贯。
韩绛说,想看破星辰,玻璃是必须品。
家里有一件用透明纯水晶制作的物品,成本高到让钱歆瑶心都在颤抖。
但,这件物品让钱歆瑶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仅仅只有四倍乘四倍的十六倍镜,让钱歆瑶看到了一滴水中的原本不可见的小虫子。
那么,几百倍呢。
会看到什么?
所以,五万贯砸进去了,连水花都没有见到,又五万贯准备投入。
五万贯,换成米可以让普通的一家人吃一百年,肯定吃不完。
韩绛回来了,钱歆瑶取消了原本日程安排。
早餐之后,钱歆瑶走到了坐在西湖边钓鱼的韩绛身旁,韩绛手中的鱼竿无饵,离水面还有五寸呢。
钱歆瑶一只手按在韩绛肩膀上:“绛郎在钓什么呢?传说姜太公钓的是周文王,那绛郎想要什么?”
韩绛摇了摇头:“没,就是走神了。”
钱歆瑶坐下,示意婢女们退离,这才说道:“爹爹告诉我,宛城的人活的有奔头,与绛郎初遇之前,我知道辽人学了西域的炼钢术,军备大增。我就在想,多学一些大宋之外的学问,或许可以救大宋,那时听绛郎提到水泥,我就很想学,因为可以为大宋铸坚堡。”
韩绛看着湖面,淡淡的说了一句:“万里长城并不是砖石筑成,而是用血肉铸就,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这片大地终究是靠人来守护的,人心倒了,长城再高也没用,人心不倒,黄河会再清。”
钱歆瑶紧紧的握着韩绛的手。
她现在懂。
懂韩绛当时所说的,水泥救不了大宋。
宛城军强。
强的象传说中的铁血秦军,勇往直前。
那怕军备不足,十个士兵只有两人能有甲胄的,却敢和数倍的敌人作战。
这便是强。
韩绛伸手按在钱歆瑶手上:“眼下,我们需要钱,不是家里需要,而是我们需要。这笔钱可能比大宋每年国库收入还要多,宛城军在和金军作战,而我打算和宗室开战,抢夺宗室原先占据的市场。”
“恩。”钱歆瑶懂。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战场。
宛城军面对敌军,只有刀与血。
自己的夫君也在战斗,临安城的战场有看不见的险恶。
韩绛继续说道:“今天韩嗣提醒了我一句,若我把宗室得罪的太狠了,姨祖母可能会偏向宗室说话,到时候爹爹会很为难,而我们韩家也会很为难。”
钱歆瑶没接话,她只是听着。
韩绛接着说:“但,全面抢占布匹市场,一来可以给夷南城水力织机所生产的布匹一个出货的空间,二来大量的织户可以成为我们的织户,他们不再织衣料用布,而是可以织蕉麻布,蕉麻布可以抵抗海水腐蚀。”
钱歆瑶开口了:“古时,会有求雨的人,也会有乞求灾病早就过去的祭祀。但,兴修水利、掌握更好的耕种之法,田地会有更高的产量,而不是把希望放在下雨上。研究医术便可以应对疾病,不是靠一把香灰。”
韩绛转过头看着钱歆瑶:“你的意思是,人还是要靠自己。”
钱歆瑶没下结论,只问:“绛郎心中怕早有计算了。”
韩绛苦涩一笑:“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人会走,靠自己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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