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嫔在一边捏着帕子格格笑,声音一如既往的高亢:“娘娘,荣恩是公主,可不用学外面那起子小家子气的。喜欢谁,不喜欢谁,还得让她自己看。万一我们挑得她不合心,岂不是要落个埋怨?”
褚皇后无可无不可,招手让轻城近前,含笑道:“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轻城越发糊涂:她们在说什么?
她疑惑地看过去,顿时怔住,册子上一页页都是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有着详细的介绍。她一目十行掠过去,看到好几个都是出身不凡的少年郎,姜重的名字居然也在里面。
这是……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看向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几人。
皇后伸手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片刻后笑道:“荣恩和荣庆都十四岁了,很快就可以嫁人了。也不知道谁家儿郎有福气。”
果然!轻城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所以,这些都是她和荣庆的夫君人选?难怪张贵嫔和夏淑妃都在。嗯,厚厚一叠,居然还颇有皇帝选妃的架势。
轻城并不排斥嫁人,可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对嫁人也没有太多期待。何况,如果她终究如竹简上的预言所说,会被桀帝玺剖心挖腹,她嫁的人家也必定落不着好。
所以,是不是应该挑个权势大的?万一到了那一步,至少稍有反抗之力。
*
皇后留她们几个用了午膳,等轻城回到长乐宫已到未时。宫墙外的月桂树下,一个面生的小宫女正焦急地转来转去。见到轻城回来,眼睛一亮,迎了上来:“公主回来了。”
轻城不大认识她,询问地看向百灵。百灵道:“这是我们殿的粗使宫女鹧鸪。”
轻城看向鹧鸪,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鹧鸪扑通一声跪下,飞快地道:“公主救命。出事了!”
轻城道:“起来说话。”
鹧鸪爬起来,神情焦急,说话倒还是条理分明:“赖嬷嬷那里丢了东西,遍寻不到,她说一定是家贼所为。如今正大发雷霆,把布谷姐姐几个都罚跪在那里逼问呢。”
她不过是最末等的粗使宫女,只负责洒扫除尘,赖嬷嬷丢东西的事闹出来时,她正好被长乐宫正殿借去干活了,这才逃过一劫。
她也不敢回去,更不敢乱闯,一直躲在这里等轻城回来。
轻城的脸色微沉。
教养嬷嬷原本是跟在公主身边,负责教导公主宫规、礼仪等。原本教习完了,也该或是功成身退,或是转为管事嬷嬷。可荣恩是由赖嬷嬷一手带大的,当初年纪小,性子又懦弱,自己立不起来,殿中事务多半由赖嬷嬷代为作主,夏淑妃又不大管她,时间一长,竟是渐渐主仆颠倒。
荣恩所居偏殿,成了赖嬷嬷的一言堂,赖嬷嬷说的话,提的规矩,连身为公主的荣恩都只有听从的份。更勿论宫中其他人了。
如今,她不过是丢了东西,竟敢把她的宫女全都抓起来逼问!
鹧鸪大着胆子恳求道:“公主,求您为布谷姐姐她们说几句话吧。”若是从前,她是断断不敢提的,可自从公主受伤醒来,似乎和从前有了些许不同,连三皇子这种煞星都敢对上,让她生出了几分希望。
轻城沉吟片刻,问她道:“汪慎在吗?”
鹧鸪道:“在。”她心中一动,问道,“奴婢去把小汪公公叫来?”
轻城颔首,心中满意:这小宫女倒是个机灵的。
不一会儿,鹧鸪把汪慎悄悄叫了过来。轻城问他:“昨晚交给你的事有做吗?”昨日汪慎来见她,她将画眉交给她的折子给了他,要他去核实上面的内容。也不知汪慎做到什么地步了?
汪慎从袖中取出昨天的折子,呈给轻城,低眉顺眼地道:“公主请过目。”
轻城打开,目光迅速扫过,露出笑容:“你是个妥帖的。”汪慎非但核实了画眉的话,甚至还把赖嬷嬷藏东西的地方都摸清楚了。短短半天,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他的上心与能干。
汪慎道:“这是小人的本分。”
轻城点点头,吩咐了他几句,转而又对鹧鸪低语几句。鹧鸪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地看向她,轻城道:“带路吧。”
赖嬷嬷手段够狠辣,炎炎夏日,热浪袭人,布谷和两个二等宫女杜鹃、画眉,粗使宫女小雀被罚顶着大太阳,跪在偏殿的东墙根下。
轻城身边的宫女除了百灵鹧鸪,都在这里了。
阳光灼人,几个娇滴滴的宫女哪曾吃过这样的苦,一个个被晒得头顶冒烟,嘴唇干裂,满头满脸都是汗水,脂粉全糊在了脸上。尤其是画眉,头顶还放着一碗清水,只要稍稍晃动,便会水泼碗碎,她颈项僵直,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一张脸已全无血色。
布谷身子最弱,双手支撑在地,手臂打颤,已有些支持不住了。这种曝晒,时间一长,她只怕连小命都要搭在这里。
赖嬷嬷坐在不远处避荫的廊下,两边各有一个小宫女帮她打扇,一脸惬意地喝着手中的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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