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一怔,果然没有再纠结她怎么进来的,问道:“他怎么了?”
轻城道:“他被父皇幽禁了。”
英王眉峰骤紧,拂袖转身道:“进来说话。”
“哐当”一声,一物随着他的动作坠落在地,恰好落到轻城脚尖前不远。
轻城下意识地弯腰去捡,看到那物,眼神蓦地凝定。这是一支已经有些年头的赤金攒珠芙蓉簪,上面的珍珠已经干瘪,失去了光泽,式样也显得陈旧,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多年前,她在上京的路上救了一个少年。为了换取口粮和少年的伤药,在山穷水尽之际,她将母亲留给她的一支赤金攒珠芙蓉簪典当了。
后来她到了京城,等到攒够银钱,曾打发家仆去赎回,却因已经过了赎回期,簪子被别人赎走了。她当时难过了很久,却没想到,会在今日看到旧物。
金簪上,当初她为了证明是赤金,留下的指甲印还在。原来,当年这支芙蓉簪竟是被他赎走的。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随身带着,他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混乱,手刚刚触到簪子,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比她更快,将簪子捡起。轻城抬头望去,就见他低垂着头,脸上情绪难辨,正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芙蓉簪,直到确认再无一点尘埃沾染,才收入怀中。
一瞬间,轻城眼眶发热,几乎要脱口问出:既然对她的东西这么珍惜,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她死的时候才刚刚及笄,正是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一切的憧憬与希望都在新婚的晚上戛然而止,死得那么痛苦,那么屈辱。
可她终究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她不能说,借尸还魂,事出妖异,若是被人当作妖怪,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况,只是带着她的旧物,又能证明什么?便是当初两人情谊最深时,他也曾毫不犹豫地对她长剑加颈。
这一世,她无法再将信任轻易交付予他。何况,刚刚在和太后的对话中,他还对他的小青梅一往情深呢。
英王一抬眼便看到小少女热泪盈眶的模样,眉峰微拢:“你怎么了?”
轻城垂下头,压住喉口的哽咽:“我只是担心三弟。”
英王眉头皱得更深,声音严厉:“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不许哭了。”
轻城身子颤了颤,软软应道:“好。”
英王大为头痛:他素来不擅长对付这种软绵绵的小姑娘,刚刚那一声,似乎又把小侄女吓到了?他也不会哄人,只得僵硬地道:“坐下说话。”
轻城乖巧地在上次坐过的蒲团跪坐而下,两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好。
英王见她低垂着头,并不看他,却也不再颤抖了,松了口气问道:“蛮奴那里究竟怎么回事?”
轻城将长乐宫中宣武帝和赵蛮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她说话不紧不慢,声音细柔,条理清楚,很快就将事情讲清楚。
英王仔细听下来,向来冷硬的面容也不由出现一丝无奈:“这小子,真是什么祸都敢闯。”这位也是个了解赵蛮秉性的,和宣武帝一样,一听就猜到事情就是赵蛮做下的。
轻城担忧道:“父皇被他气得厉害,只怕不会轻易饶他。皇叔,求您去向父皇求求情吧。”
“无妨。”英王却一点儿也不急,“皇兄对蛮奴向来纵容,那总是他的儿子,不会真把蛮奴怎么样。”
轻城不信:“您是没见到父皇的模样,对三弟凶得很。”
英王见她实在担心,破天荒地耐下心解释道:“你不懂,皇兄当年子嗣艰难,宫中嫔妃有孕,不是保不住,就是生下来后夭折了,除了皇后的一子一女,竟只有先天残疾的二皇子养活下来。又过了几年,才添了你和荣……”他一时想不起名字。
轻城提醒道:“荣庆。”
英王点头:“你们两个又都是女儿。后来有了蛮奴,皇兄其实欢喜得很,怕他太小回宫养不住,便迟迟没有接回宫中。直到蛮奴的母亲出事,他不得不把人接回。”
轻城还是不相信:“父皇真要喜爱他,至于连个名分都不给?”赵蛮因为没有名分,可没少受人轻视。
英王道:“蛮奴毕竟有那么一个生母,皇兄也有自己的顾忌和考虑。有时候,没有身份反而是一种保护。这些年,蛮奴在宫中也不知闯了多少祸,若不是有皇兄在背后为他抹平,他哪能平安长到这么大?”
轻城想想宣武帝对赵蛮的态度,信服了几分,却还是心中忧急:“可三弟这样的性子,被关在顺安宫中不得外出,怎么受得了?”
英王冷着脸:“那臭小子就差把天捅了,欠收拾,给他个教训也好。”
轻城霍地起立,气得涨红了脸:“不许你这么说他。”来找赵勰这混账求救是她最大的错误,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枉费赵蛮还一厢情愿地相信他。
英王现出一丝讶然,没想到看着软绵绵只会哭的小侄女居然也是有脾气的。
轻城见他表情,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是能任她使性子的那个人了。她握了握拳,声音柔软下来:“三弟他很好,不需要再教训了。是我唐突了,皇叔既然觉得不需要帮他,我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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