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机器动不得吗?
周凤和的意见是动不得,因为灌装机生产线的部分元件属于专用元件,万一发生故障,国内没有相应的元件替代,以至于有的厂长花重金引进的设备成了库房内的一堆废物。
这种教训,二轻系统从部里到省里再到市里,都是三令五申的。
现在又是生产旺季,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如果造成停产,那责任不但厂里负不了,区里也负不了,啤酒的生产计划都是由市计委直接负责的。
“我的意见,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技改嘛,就是要胆子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象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
身后突然响起陈世法的声音,两人都没有发现,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陈世法的话算是回答了张庆民,他转头问秦东,“秦东,你看准了,能行吗?”
“我豁出去了,能行。”秦东道。
“我不是让你豁出去,”陈世法悠悠道,他的烟瘾很大,平时烟是一支接着一支地抽,但在车间里他不抽烟,自控意识很高,“你如果不行,光豁出去有用吗?”
“我立军令状,损坏了我负责。”秦东眉头一挑,大声道。
“你负得了责吗?这条生产线这套设备,你一辈子也挣不到!”张庆民道。
“那再加上我,你看我们俩,这责能负了吗?”陈世法慢悠悠道,他脸上的细纹如石刻一般,茶色眼镜后面看不清他的眼睛。
张庆民立马不说话了。
陈世法却突然转过头,声音骤然提高,“大胆地干,秦东,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一席话说得秦东热血沸腾,他感觉此时是自已提出那个想法的最好时机,“陈厂长,天塌不下来,如果真是因为我弄坏了洋机器,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赔偿,但是如果我解决这个问题,我有个要求。”
“你说。”陈世法急促道,“你说。”
“我要承包咱们厂的酒损。”
酒损?怎么承包?
张庆民一脸狐疑地看看陈世法,既然是酒损,都损耗了,你还承包什么?
陈世法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包装车间这两千吨酒损?”
秦东笑得有些狡黠,如果灌装机改造成功,那酒损就不是酒损了,“这两千吨酒,我跟厂里承包,按照散啤的价格向厂里交钱。”
陈世法稍一犹豫,接着大气地一挥手,“行,前有马胜利,后有秦东,人家都能承包造纸厂,你承包一点酒损算什么,但前提是你真能把酒损降下来,把灌装线的问题解决掉。”
“陈厂长,”张庆民马上阻拦道,“周书记不会同意,孙驻厂员也不会同意。”
驻厂员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在什么都要本、票、证统购统销的年代,啤酒厂家所需原料及产品均由国家调拨,这个驻厂员就是糖业烟酒公司派到嵘崖啤酒厂的,他的任务就是监督厂里是否有啤酒自销超过10%这个雷池。
就是10%这条红线,还是陈世法到上面争取的,以前,嵘崖厂的自销权只有5%。
“这个厂谁是厂长?”陈世法霸气地一挥手,“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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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
两辆车子欢快地骑行在大马路上,天气虽热,两人却都是一脸欢快。
车子停靠在法桐的树荫里,秦东掏出一毛钱来,“小桔,你要奶油的还是巧克力的?”
“奶油的吧。”枝头的蝉鸣正是热闹,阳光从绿叶的缝隙中洒下,打在秦东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师傅,来两支花生冰棍。”奶油的三分钱,花生的四分钱,巧克力的要五分钱,杜小桔爱吃花生冰棍,平时就这四分钱也不舍得花,但是秦东要钱的时候,她总能拿得出钱来。
从盖着棉被的木厢里拿出两支冰棍,那种白底红字的纸质包装,真是久违了。
“秦东,你不是要改造你们厂的灌装机吗?我听大光说,那可是RB洋机器。”杜小桔接过冰棍,揭开包装纸,冰棍放进口中,立马感觉凉快了许多,“你不用到厂里加班吗?”
“不要迷信洋机器。”秦东咬了一口冰棍,冰凉的冰块含在口里,很是舒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啤酒厂就没有我不懂的事。”
上一世,德国克朗斯公司3.6万瓶每小时能力的灌装生产线,自控水平达到90年代末先进水平,激光照排验瓶,输瓶链道无压力传输,瓶倒不停车,就是他亲自引进负责安装的。
美国的波尔,德国的霍夫曼,西门子,申克和莎多利斯,克郎斯,KHS,凯斯曼,佛莱特……哪家工厂的设备他都有所涉猎,别说这八十年代的“古董”灌装线了。
RB人的灌装线跟德国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可是我听说这是整条灌装线,弄不好要停工的……”这是杜小桔今天真正想说的,虽然秦东现在是万元户,可是这些洋机器多贵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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