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潮起潮涌。
清晨,到处都是骑着自行车的人群,间或有方方正正的公交车、三轮小汽车,吉普车和上海轿子驶过,东风大卡车的大块头,在车潮中很是显眼。
秦东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住了,他降下车窗,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一旁自行车上的人都抬起头打量着他,也打量着这辆绿色的大卡车。
“爸爸,大汽车。”一个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孩子指着车兴奋地喊道。
“嗯,好好学习,以后你也开大汽车。”前面的年轻的父亲回过头,很应景地教育着自己的孩子。
绿灯亮了。
庞大的车身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车轮碾压地面,配合着发动机发出阵阵嘶吼……
吼声越来越大,嵘崖啤酒厂传达室里的保卫干事也听到了,骑在自行车上的啤酒厂的职工也听到了,厂门是开着的,这辆卡车放慢速度,车窗慢慢摇下来,站在一旁保卫干事一愣,“小秦?秦科长?”
秦东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引领着后面的解放开进了厂区,卡车绕过假山,停在了办公楼门前,拎着人造革提包的周凤和看到车就停止了脚步。
“周书记!”
秦东从车上跳下来,喊了周凤和一声。
周凤和一愣,他看看秦东,又看看卡车,“嚯,秦东,还真是你啊,这车,哪来的?”军绿色的卡车,上面还有部队的印记,周凤和大致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军民共建,支援我们的。”秦东握住开着解放的战士的手,“感谢啊同志,李师傅,大光,”他又朝楼上大声喊道,“送一下这位同志,顺便把我的挎子骑回来。”
喊声,嘹亮的喊声也招来了更多的人,走在人群中的陈世法匆匆朝这边走来,楼上正在看书的武庚也探出头,“小秦,从哪搞来的大家伙?”他一边喊一边穿上棉衣就往楼下跑。
陈世法笑了,他扶扶茶色的眼镜,干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又围着东风转了一圈,又看看解放,用力地拍了拍车门。
“好车,好车!”他转眼看向办公室主任,“挂红绸子!放鞭炮!”
噼里啪啦——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两辆卡车的反光镜上都系上了红色的绸带,武庚犹显不过瘾,又让巧手的女职工打了两个红色的花球,缠在了车头前方。
噼里啪啦——
在阵阵硝烟中,在全场的欢呼中,两辆大卡车开出了厂门,与进来时不一样的是,卡车里装满了啤酒,包扎着白色尼龙绳的一捆一捆的啤酒!
“厂长,我出去趟,”鞭炮声中,秦东大声喊道,“我去烟酒公司门前溜一圈!”
陈世法笑着一挥手,“去,好好给他们看看!”
周凤和刚要阻止,武庚一把把他拉到一边,“就是要给烟酒公司看看,死了张屠户,我们还不吃猪肉了?!”
周凤和看看挎进驾驶室里的秦东,又看看带头使劲鼓掌的陈世法,无奈摇摇头,又无奈地叹口气。
……
轰隆隆的货车驶过了区糖业烟酒公司,起初孙葵荣并不在意,可是货车的声音不断,间或还有阵阵喇叭声长鸣,他起身走到窗前,脸色马上就变了。
军绿色的卡车,上面装满了啤酒,这车,绝对不是烟酒公司自己的车,烟酒公司的卡车都是蓝色的!
是嵘崖啤酒厂的车!
孙葵荣看到了,他看到烟酒公司不远处的一处商店前,秦东正指挥着人卸货!
“他们哪来的车?”孙葵荣手里烟都要烧着手指头了,“借来的?”他的嘴巴和鼻子几乎要拧到一块了,“肯定是借来的!肯定是借来的!有借就有还……”
可是不用等到第二天,事实又一次打了他的脸。
两辆卡车继续在全区、全市的街道胡同里出没,可是车门上,已经打上了白色的字体——山海省秦湾市国营嵘崖区啤酒厂。
“你不是说他们没有车吗?他们哪来的车,这两天的功夫,从哪来的车?”区烟酒公司经理朝着孙葵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可是孙葵荣也只能听着。
不只是经理和他,市里烟酒公司的领导也知道了,现在嵘崖啤酒厂有了自己的卡车!
有卡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嵘崖啤酒厂生产的啤酒可以快速地运到批发户手中,批发户再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串胡同,啤酒会直接送到每个小卖部,每个小饭店……直至送上秦湾市民的餐桌!
“孙葵荣,哑巴了?你说!”经理看到他挤鼻子的样子,以前只是感觉不舒服,现在是很厌恶了。虽然他以前也认同孙葵荣的说法,可是领导从来不认为自己会错,错的只有下属!
现在轮到有人为错误来买单了!
“说吧,嵘崖啤酒厂这事,你说怎么办吧?”经理毕竟是经理,他看得要长远一些,嵘啤自己挑头单干了,他怕就怕其它啤酒厂也会学嵘啤的样子,那啤酒这一块公司最大的利润可就没了!
就是其他啤酒厂不敢学嵘啤,烟酒公司再想要拿捏他们,也要掂量掂量,搞不好再逼出第二个嵘啤来,自己这个经理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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